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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臣小说>这个真少爷好凶于隆冬捕月 > 第39頁(第1页)

第39頁(第1页)

他們兩個人離得太近,他其實完全看不清陳歲淮的神情,可不知道為什麼,喬璟覺得陳歲淮前面的話並不是像他說的那樣在騙自己。

對他的好是真的,不好也是真的。

只是……為什麼呢?

這個問題曾經也困惑了陳歲淮很長一段時間,長到他從一個哭鬧著不肯去山區過苦日子的三歲小兒,長到沉默寡言卻能獨自承擔起半邊天的成年男子。

陳歲淮記事得很早,雖然一些小細節忘得乾淨,但是小時候幾個大的時間節點上發生了什麼,他都清楚地記了下來。

比如他記得自己的媽媽並不是外界以為的產後抑鬱才自殺,她明明是那樣一個溫柔的、細聲細語,對任何人都笑臉相迎的女人。

陳歲淮小時候並不難帶,大部分時候一個人自娛自樂也能安靜度過一天。於是作為家庭主婦的母親在把全家照顧得井井有條同時,有足夠的時間培養自己的興愛好,與鄰居和朋友聊天。

而陳旭風也不是個擺老爺架子的甩手掌柜,他工作忙,可只要在家就一定幫忙分擔家務。他對妻子幾乎有求必應,能提供足夠的情緒價值,兩個人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不管是在自己的生活上,還是在陳歲淮的照料問題上也從來不起衝突。

陳歲淮印象最深的,就是父母睡前在他的臉頰上各自留下一個淺淺的吻,然後告訴他:「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沒有人能想到,這樣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會在某一個下午破碎得徹底,而這樣一個溫柔樂觀的女子會走到跨江大橋上,當眾一躍而下。

跳江之前,她對著圍觀的人群說了一句:「請照顧好我兒子。」就徹底告別了這個世界。

所有人都以為那句話是她給自己的丈夫留下的遺言,陳旭風自己也那麼認為,所以他後來把對妻子的愛雙倍地傾注到陳歲淮身上。

與此同時,他也知道自己不該給陳歲淮太大的壓力,於是直白和隱忍這兩個看起來背道而馳的愛意,陳歲淮全都從父親身上感受到了。

幼年的那段時間,覃山雖然苦,可陳旭風給過陳歲淮一個最好的童年。

直到他終於意識到,當年妻子的那句話並不是說給他,而是說給另一個人的。

陳歲淮不知道他的爸爸發現了他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因此從他的視角來看,就是全世界最好的那個父親,忽然就消失不在了。

那日剛滿十周歲沒多久的陳歲淮清晨推開房門,看到院子裡一地菸頭中間,坐著一夜白頭的陳旭風。

幾天前他媽媽從前的朋友說自己搬家理出來了一些遺物,於是陳旭風沒多猶豫,馬不停蹄地趕去s市。不過一周時間,去的時候那個清瘦卻神采奕奕的中年人竟能蒼老那麼多。

陳歲淮錯愕的同時,不忘拿出一件陳舊的大衣,跑著去給陳旭風披上。

誰知道他那個說話都不會大聲的爸爸,突然嘶吼著推開了他,然後抄起原本坐在身下的椅子,對著陳歲淮砸了過去。

無論陳歲淮在同齡人里多麼早熟,他也就是個十歲的孩子。面對性情突變的父親,他整個人愣在原地,連躲都不會,只是覺得爸爸那麼好一個人,如果有什麼很難忍受的事情需要發泄,他作為兒子幫忙分擔一下,似乎也沒什麼。

於是陳歲淮閉上了眼,任由陳旭風發了瘋地打他。

掄了兩下椅子,陳旭風自己停了手。他呆滯地站在那裡,看著地上蜷縮起來的陳歲淮,像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然後跌跌撞撞地蹲到陳歲淮身前,把他扶起來,抱到懷中一言不發。

「爸爸……」陳歲淮眼前的黑霧散了過去,摸了摸自己的肋骨,又摸了摸手肘。剛才他看著椅子砸過來,身體條件反射地用手護住身軀去擋。

還好陳旭風力氣向來不大,雖然摸著有些疼,但應該不至於骨折,沒什麼大事。否則接下來幾天他身體不方便,誰去給陳旭風準備午飯晚飯呢?

忙起來留校晚了,他根本顧不上吃飯。人到中年,身體原本就不好,哪裡經得起折騰。

夜間陳歲淮被一陣冰涼的感覺驚醒,是陳旭風在給他被砸傷的淤青處上藥。上著上著,有幾滴滾燙的液體滴落在陳歲淮的小腿上。

那是陳旭風的眼淚。

陳歲淮想,只要爸爸還愛他,讓他做什麼都可以。挨兩下打而已,誰家男孩子不是被打大的?他爸爸對他那麼溫柔,和村里男孩子們那些抽菸酗酒,情緒不穩定到隨時發瘋的父親已經很不一樣了。

可沒有想到從那以後,這樣的情況三天兩頭都會發生。

陳旭風在外仍然是那個靦腆儒雅,對誰都十分有禮貌的熱心老師,可只要回到家見到陳歲淮,隨時隨地會切換成另外一張面孔。

他有時候拿菸頭燙陳歲淮,有時候會突然撕扯起他的衣服,更多的時候則是隨手抄起凳子、拎起竹條抽打他。

陳歲淮默不作聲地一一受下,只要他牙齒咬得夠緊,一絲呻吟都不發,忍上那麼一會兒陳旭風很快就會清醒過來。

然後他就會抱著自己哭,一聲又一聲地說「爸爸錯了」,「爸爸對不起你」,「不是你的錯,是爸爸保護不了你」。

從十歲,到十八歲陳旭風死去,陳歲淮就在這樣扭曲的環境裡,從一個看日出日落會高興得手舞足蹈,養的小雞生病離世都會哭鼻子的小男孩,長成了一個陰鬱緘默,盯著陌生人看兩眼都能把人嚇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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