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他不安的注视下,一口喝完了药。
碗还没放下,殿门便被冲撞开,董知安带着一堆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沈宁。
董知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小内侍,转过身几乎是尖叫着问:“这是谁带进来的人?”
众人又是急着否认,又是忙着指认的,场面乱做一团。
只有沈宁目光最先落在那空了的药碗上,愣了一下,然后肉眼可见地慌张了起来。
他拉扯住急得跳脚的董知安,指了指药碗。
董知安顺着视线看过去,神情顷刻就凝固了,只是须臾,便反应过来,用更大的嗓门大呼起来,“快叫太医!”
然后几步奔至那小内侍身旁,扯住对方衣领道:“说,你往药里放什么了!?”
那小内侍见如此场面,便咬碎了牙龈里提前埋好的毒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甚至还咬断了舌头。
董知安见状,知道无须再问。
又扭头扑至岑云川身前,小心又畏惧地问道:“殿下喝下去多少……”
岑云川反倒成了这屋子里最镇静的一个,他莞尔一笑,龇着一口白牙轻快道:“全喝完了。”
董知安当即差点昏死过去。
沈宁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岑云川想要的不仅是引鱼上钩,更是要以身饲虎。
他原以为,岑云川是打算借自己在宫内的关系故意放出消息,好引得那五皇子将主意打到这上面来,到时只需自己恰到好处的引人来将其拿下,再将事先安排的好的‘证据’丢出,不愁捉不到幕后大鱼。
可他万万没想到,岑云川会明知汤药有毒还能一口干下。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太子。
但太子却隔着人群,回以他一道平静的视线。
等岑未济回来,已经是深夜。
他刚从京郊大营巡检回来,周身都是在马背上被吹出来的冰碴子。
今年的倒春寒实在厉害。
明明已经二月底,京中刚刚又下了一场大雪。
他边解披风,瞥了眼殿内分外压抑紧张地氛围,问:“又怎么了?”莫非是那小崽子又闹着不肯吃喝,还是要寻死觅活?
谁曾想,董知安扑腾一声跪倒,哭着道:“是奴婢失察,竟让歹人钻了空,往殿下的药里投了毒!”
岑未济解扣子的手一顿,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太医来瞧过了,说还未看出是哪种毒,配制解药还需一段时间,只能先苦了殿下,怕是要熬上一段时间……”谁都不敢说太子到底中毒深浅,都知道这是要掉脑袋的话。
岑未济的手垂下。
他问,“是谁?”
“投毒的小太监当场自杀了。”董知安颤颤巍巍回道。
岑未济扶住桌面,侧过脸,只说了两个字,“去查。”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的雷霆万钧,若揪不出幕后凶手来,阖宫上下恐怕都不得安宁。
春雷在天际出闷闷地回响,云里似在酝酿着又一场晚雪。
炉子里的炭火烧得通红,直至雪悄然落下。
如此宁和的雪夜,宫里宫外却无一人敢裹着被子安睡,都在悄然守望着万崇殿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