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主子,他能很轻易地用某个双修以外的办法让我生不如死,且增城派还仰仗他庇护,且我若想要回储物戒也必须讨好于他。在他这里,任何气节和反抗都是徒劳。
我需要低头,我必须低头。
我只能被迫开始第二日的操劳,下了床去,替他斟茶。
拿着我斟的隔夜茶,桓九仿佛受用得很,转着杯盏喝:“昨日本君小惩大诫,你悔过没有?”
我顺着说:“嗯,悔了。”
“有考虑要再学艺么?我可让合欢阁给你安排,我希望你多学学,下次能享受其中趣味,免得又寻死。”
“不考虑,也不会寻死。少主打算享用奴时拿去就是。”
“心得实在写不出来就不写。本君现在这些也能将就着用,光一个心念通达够领悟数十日了。”
“是。”
“还有……”
过去竟不知这魔教少主话如此多,光是寒暄我就对答了近十句。他干巴巴问,我也干巴巴答。
一盏隔夜茶被他转着圈饮尽,咂嘴:“这茶不好,似乎是隔夜的。”
鸡都没开始打鸣的时辰,来这喝茶,可不是隔夜的。我实在不大能理解他清晨跑来我床头摸脸又说一顿废话是何操作,便干脆问:“少主有何吩咐,可以直说。如果要再次提前到现在就双修的话……也可以,奴是炉鼎,本就该按着少主心意来。”
桓九将茶盏放下:“你还是在生本君的气。”
我做足十二分低眉睡眼:“没有,怎敢。奴是炉鼎,炉鼎怎会生主人的气。”
桓九:“……”
半晌之后,窗外晨曦初现,他终于端不下去,抬手一抚,桌上现出几份小碟装盛的吃食,一份三大炮,一份豆腐脑,一份锅巴土豆,两双碗筷。将小吃呈三角样在我面前摆好后,他很诚恳地说:“我知道你昨日嘴硬,想吃这些又恼我,故而说不喜。我已不计较你任性妄为,你用过这些,就当也不再计较我。”
至此,我方能略理解出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态。
养了只漂亮的雀,有两分喜爱,便将雀安进金丝笼里养着,打算有兴致时便来笼中逗那么一逗。不想昨日到金丝笼来瞧时,却现雀去笼空,原是正在笼外与野鸟缠斗,打得遍地羽毛。这才想到雀尚有一双颇为麻烦的翅膀,这才忙不迭将翅膀的尾羽剪去,将雀一通棍棒教导,好让雀听话待在金丝笼中,等着自己临幸逗弄。
雀么,也是个生物。不能飞翔,难免心情郁闷,那多打几日精米或坚果吃,抱着抚摸几日,慢慢地也就好了。
桓九向我坐近:“至于你的灵根,我小心得很,绝没有伤到你,我看你自己当时模样似乎都乐在其中,模样甚讨人喜欢。”
“乐在其中”,应该由我自己来觉得,而非你替我觉得。
不自称本君,已是相当让步,要我识相。
我便识相笑答:“能得少主喜爱,荣幸之至。”再执筷夹起一团三大炮尝上一口。
这糯米小团果然如符有期介绍的那样,做法有趣,外表可爱,却甜腻太过,中看不中用。
我赞道:“西南美食别有趣味。奴很喜欢。”
他希望我表现出如何,我便如何好了。
桓九满意:“以后本君让人天天买来给你做早膳。”
他心情舒坦,我正好可说件正事,杀杀他的美好心情。
我将他带来的吃食尝遍后,决定由浅入深,就从眼下之物开始,缓缓地说:“少主大清早弄来尚温热的小吃,是否逼迫某处小摊贩为您开张了?”
桓九傲然道:“我当然也给了他们十倍的价钱。”他又深深凝着我,“我们圣教在自己的地界从不作恶。”我不大理解他这句是在表剖何意。
我继续讲我要说的事:“虽未作恶,也未行善。修仙门派在所辖地界往往有庇护苍生之责,若妖邪在此出世,本地仙门有责任斩之。但圣教在所辖的八十一城似乎并未尽到此义务,以至于走歪路的仙修都跑来了圣教地界城镇作乱。”
其实近些年来,各仙门对自己这责任多有懈怠,妖邪层出,否则也不至于我与师父走到哪都在砍。
桓九自己夹起一块土豆吃,皱眉:“咱们魔修功法讲究随心所欲,不讲究仙心坚定除邪卫道。”此话毕,他又努力去夹豆腐脑,奈何豆腐脑软嫩易碎,以筷拈之,需要手法,而他显然没有这个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