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觉得自己病了,杀人似乎和吃人肉一样,都会感染上疾病。她逐渐变得麻木,冷漠,见到任何人时,想到的都是如果对方要杀自己,她会怎样回击,那人的血溅在她身上时又会是什么感觉。
除去在盛灵眼前时,古菱很少说话,更多时候是安静地凝视旁人,观测他们的想法。分明死的是盛灵,她却觉得自己比对方更像孤魂野鬼。
听见那些压低的交谈声,古菱抬起眼,现许多人都在看自己。即使他们已经尽力隐藏,脸上与眼底却依旧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恐惧,仿若她是一个怪物。
可真正异类的,不是他们吗?
她倏地一笑,问:“你们是在害怕吗?”
“什么?”有人壮起胆子问。
“怕你们做过的事被暴露。”古菱说,“怕判刑,怕死,怕给孩子留下污点。”
怕这些世俗道德的约束,却唯独不怕被他们欺压贩卖的女人。
有人看向村长,男人沉默着,头花白,较起数日前苍老了不少。他没有看古菱,古菱却知道,他正在权衡要不要杀了自己。
但最终,他也没有开口,古菱满意这种沉默,收好了餐桌下抵着对方的匕。
古菱在盛家逐渐成了异类,所有人对她避之不及。可在一片逆流里,还是有人主动找到她。古菱想了很久,才记起那是村里有名的疯女人。因为自己的孩子被拐卖,她一度疯疯癫癫,将不少孩子争抢回家,换来丈夫一顿毒打。
在以前,古菱向来是避着她走,生怕成为被她抢走的一员。这是第一次,她这样近距离与对方接触。女人头宛若枯草,唇瓣开裂,眼神却很清明。
她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开口便是笃定,一切都是古菱做的。
古菱却没有害怕,回答她:“*你想做,就能做到。”
“可他们会杀了我。”说到这,女人浑身颤栗。似乎是已经做过反抗,却得到了无用功的结果。
古菱将那把猎枪递给她,女人眼底流露出困惑与惊惧。她不会用枪,因为几十年来都觉得,这是男人才能用的东西。
古菱却说:“你被虚无缥缈的信仰欺压,活在他们编造的谎言里,但这不是你的错。”
“你觉得他们能做到任何事,因为他们生来强大,有力量,可这些东西,你同样有。再瘦弱的人,都有杀人的能力。”
女人看着她的身体,面露恍然。
第二天,村内都在疯传,疯女人的老公死了。他分明昨夜才从林中打猎归来,炫耀许久战利品,最终却惨死在他引以为傲的猎枪下。
疯女人毫无疑问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这种手法太过熟悉,立即有人将过去的一切罪案归结于她,迫切想要找到一个替罪羊。
可当村民浩浩荡荡集结,想要抓住她时,却现疯女人根本没有逃跑。
她在自己院子里烧着一锅油,油已热到极致,剧烈翻滚,不断出声响。空气仿佛也变得灼热而扭曲,阵阵热风拂面而来。
有人下意识止步,可更多的,却还是觉得她在装神弄鬼,愤怒着冲上去,就要她还自己弟弟的命。
他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女人没有反抗,任由他推搡,却在二人距离锅越来越近时,将锅端起。油泡炸裂,溅到她的手,瞬间通红一片,她却不管不顾,猛地将油泼向眼前的男人。
滚烫的油接触到男人身体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像肉被炸熟的前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他想出痛苦的惨叫,可整张脸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因为张着嘴喋喋不休,连喉管里都溅进了油,唯一能做的,只是瞪大着那仅剩一层白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疯女人,重重倒地。
起初,他还会动弹两下,可很快,那最后的一些挣扎也消失了。
冷风拂面,连带炸熟的肉也被冷却。
“可以开饭了。”疯女人说着,在旁人惊惧无比的眼神中,将男人的肉割了下来。她却不在乎那些,她只知道,为了烧这一锅油,自己一夜没睡,现在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