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榆树坪村的金矿,算是初步开办了。
尽管现下只有十个矿工,尽管很多东西都在建设,但其已然可以给李样提供还算稳定的收入了。
赵予仁坐镇,大有和吴平共同监管,因着监管者是两人,当初大有想招的友人也可以招进来,现在二人共同负责招募,只要粮食还够吃,屋子还够住,随便他们再招多少人。这些人只要契子和东李矿业公司一签,那就是新矿工,也是未来谈判的底气。
东坪村据点的房屋也建好了,二进的宅子,共十八间新屋,外面围着层栅栏,显得很是气派,可以容纳不少人,暂时用来当做工人们的休息地和用餐点。伙食还算不错,每月都会有一只羊送来,其他时候也有鸡蛋,鱼,猪杂等荤腥供应。
二程那边的调制王水矿物已经找到了稳定的供货商,不用他再一趟趟的走着,直接交给新招的东坪工人就成。
李样除了给东李矿业公司在东坪村买了片二十亩的供粮田外,又掏钱给李狗子买了片地,十八亩不错的良田和之前的田挨着边。
因着张北县的可怕景象还是影响到了李样,他希望这个‘堂侄’今后不要沦落到张北县灾民那种地步。田多些,如果张北县又再有粮灾,那李狗子至少还有地可卖。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步入正轨。
李样终于可以回北平了,虽然北平不能算是他的家乡,可他已经习惯了北平,北平这座城市对他透着丝可亲。
……
太阳平西了,河上的老柳歪歪着,梢头挂着点金光。河里没有多少水,可是长着不少的绿藻,像一条油腻的长绿的带子,窄长,深绿,被冻在原处。
河岸北的麦子地只齐刷刷的剩下光秃的土板,毕竟麦秆也算是个好东西—冬天来的彻底,人们会想尽一切法子保暖。
河岸南边的荷塘绿叶细小无力的冰固在水面上,细瞧着倒是有股别样的魅力。东边的桥上,来往的人与车过来过去,在斜阳中特别显着匆忙,仿佛都感到暮色将近的一种不安。
不过,这些在李样的眼中耳中都非常的和谐与可爱。只有这样的小河仿佛才能算是河;这样的树,土地,荷叶,桥梁,才能算是树,土地,荷叶,与桥梁。因为它们都属于北平,这个永远有着人气儿的地方。
李样倚着棵树,一个铜柄的手提箱在他侧旁放着,卷边的西帽搭在上边。他一只手扶拿着报纸,一只手时不时磨搓下自个下巴冒出的胡茬。
他不在的这近一个月,报刊上也没什么新样,依旧是些好坏参半的消息:
罢工已结束了,工人获得胜利,洋人妥协;直隶的粮荒得到有效的控制和各界赈灾,情况已明显好转;粮价小幅上涨;直奉停战明确;退位皇帝溥仪于本月一号大婚,各方拜见;某本新闻学专著出版,得各界人士好评。
看完这些,李样的眼睛有些刺痛起来,他放下报纸,看看人来人往的桥头,听着到处的声音,沾沾那真实味,防止心中与这些新闻报道相对应的图景又泛上心头。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李样自认是个凡人,他至白日搭乘火车到北平,来不及回到住所,就路途上买了报纸,在这儿沾觉着点儿喧嚣,背贴着牢靠的大树,一面面的看下去,看到阳光西斜,现下心中总算充实了许多。
动动有些僵麻的手脚,李样戴上卷边帽扶好,提着铜柄手提箱,吐了口气,也没叫车,穿梭在嗡嗡的人群中。
那地上四四方方被遗留下的报纸,不久也被人捡拾起,欢欢喜喜的塞到怀中。
喧嚣杂闹又重新覆盖了这儿。
西城区阜成门二条路。
李样又重新踏进了他的院子。院子里零零落落的有些落叶,走近石桌,桌上也有层薄薄的灰尘。
自从东李矿业公司成立那时,二程在西城区买了套小宅子,带着妻女搬离了这里,只二程办事时过来住住。二程他要过上几天才把公司的第一次利润、账本和人手枪支带回,现下只有李样一人在这住着,空落落的庭院,倒显得有些萧索。
李样放置好手提箱,打开院落的灯,把院内的落叶细细扫了下,清扫完毕,把笤帚放在原处。
正要进屋歇下,听着院门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儿。
“谁?”李样向院门外大声的问着,却没有听到答话。他警惕起来,走近屋里,把屋内原先藏的一把小手枪揣在怀里,再走到院门处。
“是谁?谁这么晚了还来访?”李样隔着院门再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