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面目立即失去水分、皮肉皱缩,肢体黑腐烂,年轻的女儿马上衰老得如同垂暮老人。死相十分触目惊心。
自然,她现在也没有石榴红这个样本去研究另一件事——为什么谁也扛不过所谓近距离接触的一分钟了。
这几年,她连夜地做过许多噩梦。
梦中都是被关在出不去的黑屋子里,她小小的一个人哭着面对着团团簇簇的蛇虫鼠蚁,然后用已经肿到没力气的胳膊调制解药,再疯了一样地塞进嘴里。
还有不同的女孩儿们带着模糊不清的老脸围着她哭诉声讨。
还有一只小小的猫咪不停地在她的脚边蹭,喵喵地叫,也是已经腐烂腥臭的一团——是木相留送给她的小猫囡囡。
「孩子……你真要再也回不了头吗。」
最后往往是被神色悲哀的白双雁的话语惊醒。
司徒苑愈麻木。
她只能不停地把王兰仙送来的女孩子们拿去继续试验,日以继夜。
看着那些剂量稍微加大就面色潮红、反应过度,甚至过呼吸的姑娘,她感到无力和愤怒。
没用了,下一个,没用了,下一个……
没关系,只需要把尸体交给王兰仙的人处理。
草席子里卷着数不清的冤魂,被送往花门巷弄旁边的义庄。
无人会在意她们的死因。
无人知晓。
“石榴红……石榴红。”
她最近开始意识到,没有比石榴红更好、更美丽的「容器」。
为万年春殚精竭虑,司徒苑有些萎靡不振,她已然顶上了黑眼圈。
司徒礼心疼地让她偶尔也休息休息。
她也6续问过家中长辈以及西南地带的亲眷,结果,无论司徒家或须臾派的人,都不知道现在的「万年春」情况是怎么回事,究竟是缺少了什么东西,对此一筹莫展。
每当在杏枝观与白长庚打照面,见着白长庚清冷平静又温文尔雅的样子,她都感到反胃。
那种假惺惺的公子作态摆给谁看呢。
真想杀了这个姓白的,她的白师兄。
如果是自己抓到玉葫芦,是自己生在内门,或者她是男子,占其中一点,她就能出人头地,比现在好太多。
或许,就可以像白师兄那么轻松了,只需要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每天闲晃,也不会担着朝夕之间失去性命的风险。
再说,如果是内门,或许有些特殊的法子,可以轻易地解决自己现在关于万年春的困惑。但是,司徒苑没有机会去求援,这小小的蛊毒怎能难倒她。
再也找不到石榴红那样好的「容器」了。
万念俱灰中,她居然开始想念石榴红的笑容。
司徒苑不喜欢同他人来往。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一个人销声匿迹归隐山林,远离人群鸥鹭忘机。
这些日子,除去日常事务,和她单独说话最多的好像就是石榴红。
无论如何,石榴红都会使尽浑身解数同她一来一回地对话,她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也很美,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地配合自己过。
过去,每次去见她,石榴红好像都是笑眯眯地等着。
即便她连一分钟都撑不过去,石榴红也只会误认为是自己害羞。
无论怎么用情绪调动她,石榴红都不受蛊毒干扰,永远面带微笑。
石榴红是完美的。
多么完美的一个「容器」。
司徒苑闭上双眼,顶着黑眼圈,回到自己的房间,熬着继续开始研究。
…………
时光荏苒,杏历辛丑年金秋。
「火币」的事已经彻底过去了。
坊间百姓,几乎也没人再聊起死去的花魁「石榴红」,和另一个失踪的前花魁「夏岩秋」。
绣春楼的饼儿只觉得大快人心,依旧天天在河畔串门。
人间风月无边,天涯何处无芳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