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悠然恬静的小村庄一夜之间被焚烧殆尽,官府只说是夏季干燥,天灾而已。
天灾吗?
不,那是人祸!
已至三更,郑书意从那片废墟浑浑噩噩离开时,灯火渐歇,惟有打更人的于黑暗中
单调地重复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多么讽刺的声音。
郑书意紧了紧身上的蓑衣,斗笠也压得更低,身上的寒冷怎比得过心中的无边愤恨。
出身卑下不是他的错,眼见梁州王残害百姓不是他的错,死命劝谏出声责问亦不是他的错,错的是跋扈的梁州王。
凭什么他高高在上,人命在他的眼里不值一文。
凭什么他们要遭此大祸无处申冤!
凭什么官府轻轻一句话就盖棺定论,凭什么他要忍气吞声!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虽然他人微言轻,但人被逼到了绝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郑书意已经决定,去长安击鼓鸣冤!
即便万死,他也要尽力一试!
郑书意行色匆匆,完全没注意到陆羽隐在不远处,前路艰辛,陆羽也有大事要做。
二人同道,所求之事也,
雨越下越大,近乎湮没了前途后路……
……
无论百姓如何议论,那庙终究还是成了,里面供奉的是吴莳的金身。
吴广陵亲自为庙赐名,“重光”
重光寺落成开光那日,吴广陵特意带着苏珏和吴莳前去观礼。
也是这一天,苏珏见到了和他一同被抓的少年。
彼时的少年没了初见时的姿容,瞎眼断臂,血湿白衣,连话也说不出来。
至于那位茶坊老板赵云儿,则是满脸泪珠的被锁链困在少年的身边,喉咙里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王爷,这是?”
苏珏恹恹皱着眉躲在吴广陵身后,手缩在袖中掩鼻,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这是人造佛,你莫要怕。”吴广陵出于安慰拍了拍苏珏的手,语气还算温柔。
“哦,原是这样,奴看他们实在太可怜了……”
“他们啊,没什么可怜的,他们以后会成佛的。”
“成佛?”苏珏心中冷笑,若真能成佛,他为何不挖眼断臂,非要旁人受此酷刑。
“莳儿,你看,以后你就安安心心的受百姓香火,届时你得百姓爱戴,为父也就放心了。”
吴广陵一副慈父模样,吴莳却是冷着脸一言不发,显然是不认同。
“呜呜呜……”被是锁链困住的赵云儿突然发了狂,死命的扑向苏珏他们,不知为何,赵云儿力气大的惊人,苏珏的下摆被她抓住。
挣扎间苏珏当机立断的抽出吴广陵的佩剑斩断下摆。
“连个人都看不好,废物!”
吴广陵面色不虞,那几个看守之人立即自罚巴掌。
“奴才错了,奴才错了……”
“好了,你们这个月的俸薪就将功折罪吧。”
“谢王爷,谢王爷……”
“月华,莳儿,咱们回去吧。”
“是,王爷。”
“是,父亲。”
临走之时,苏珏回头看了一眼赵云儿,赵云儿冲他轻轻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