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对这个问题,方遥没有立刻回答,认真低眉思索。
其实跟他生活在这里的半年,她过得很舒心惬意,他人很好,总是很有耐心,几乎将她每一句话放在心上,俩人从未吵过一次假,拌过一次嘴。
可是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仿佛是飘进溪水中的落花,不知由来不知归处,随着水涨水落,她更想做一条小溪里的鱼,可以自己把控方向。
方遥垂下眼眸,避开谢听的视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明天我再去官府问一问。”
已经半年了,应该有消息了。
所以与他相处半年,阿遥仍是没有放弃想回家的念头,谢听薄唇轻抿,勉强笑了下:“好。”
方遥发现她对谢大夫的情绪,总是会没由来的复杂很多。
比如此刻,她看到他眼底涌现的失落,心里亦有些许淡淡的酸涩弥漫。
她不确定这些情绪是什么。
如果能找回她的身世、她家人和她的记忆,她可能会给他更明确的答案。
谢听看着她起身收拾碗筷走去后院,一时沉默无言。
“……”
阿遥总是保持清醒,极少感情用事,亦是很难动情。有时又很执拗,她执意要做
()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就算是消抹了她的记忆,也没法改变她的性子。
[半年了,我的妖王。]
花妖欠嗖嗖的语气不无嘲讽:[除了借着包扎那回,拉了拉人家小手,照这样下去,十年能够你用啊?一百年你都追不上。]
[闭嘴。]
谢听被戳到痛处,唇角难看地紧绷。
他起身收拾桌上余下的碗盘,拿去后院时,眸光不经意地扫过方遥晾晒的药草架。
他顿住脚步,走近查看。
这是他今早采回来的药草,其中刺鳞果和红莲子两味草药长得很相似,都是嫩绿的枝干,椭圆叶片上坠着深红色的小果子,被方遥不小心混晒在了一起。
这两味药外表相似,功效却全然不同。
发现谢听一直在盯着笸箩里的刺鳞果看,他神念里的花妖跳脚起来。
[不是吧,你想用刺鳞果给阿遥下药催情?]
花妖本来就是草木所化,天然就懂得些药草特性,它知道这种刺鳞果煎水服下后,催情的功效很强。
[这种老掉牙又下作的手段,妖都不屑用!]
花妖虽嘴贱,可观察了他们半年多,也不想看到谢听被急昏头脑,功亏一篑,劝说他道:[你要想贪一时之欢,用它无妨,可你都用百年修为换得与她十年幻境,定然也不是图一时欢愉……]
[阿遥心气高,你若使这下作手段,等药效过后,你就完蛋啦!]
谢听抬手摩挲着那刺鳞果,眉眼微动,他怎么可能对阿遥下药?
他想到了另一计,虽然也很无耻,但若能成功,他犹死无悔。
……
翌日,晨光破雾,清雅的院落里一地金灿朝辉。
按理说,平时这个时辰,谢听早就已经起床,可是今日,方遥迟迟不见他的人影,于是来到谢听的屋前,敲了敲门。
“进。”男人的嗓音有些低哑。
方遥推门走进去,看到他倚坐在床头,腿上盖着被子,如墨青丝披在肩后,仿佛刚从榻上撑坐起身来。
她刚想开口问今日还上山采药么,发现他眉眼恹恹,冷白的面颊上浮现不自然的绯色。
“谢听,你是不是病了?”
床榻上的男子屈起修长的指节抵着鼻间,掩唇清咳了两声,哑声道:“许是昨天夜里风大,门窗未关紧,受了些风寒。”
方遥走近抬手覆上他的额头,掌心的温度烫手,她蹙眉道:“……你发烧了,很烫。”
“无事,喝些驱寒的汤药便能好……”
谢听轻抬眼眸,连眼角那颗漂亮的朱红泪痣都因为染病而黯淡许多:“院子里第三排晒药架的第二层是红莲子,可散风驱寒,阿遥可否取些帮我煎碗药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