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得她大叫一声:「啊!」顿时收回了手去。
「好凶的老头。」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似乎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瞎了。
顾淼将她的手拽了回来:「算了,你不是有缘人,别惦记了,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高嬛只得悻悻作罢,转身将走两步。
身後的老者却开口又问:「姑娘,真不买麽?」
高嬛头也不回,怒道:「你这老头好生奇怪!我不买了,不买了。」
顾淼沉默地走着,掐指一算,算起来,该有四年,此时距离上一世他们大婚至少还有四年,难道这个老者前一世并非在此凉危城中。
不若然,如果高檀真的在他手中买了玉笄,为何迟迟不送,等了四年,再给她?
可是,高檀真是为了她买的玉笄麽?她记得,当时他总是对自己爱答不的。
「你在想什麽?」
高檀不知何时,竟走到了她的身侧。
顾淼霍然回过神来,敷衍道:「没什麽。」
高檀回身又望了一眼城门下的方向。顾远自见到一对玉笄,便有些古怪。
既如殷殷切切,又如避之不及。
他不禁定睛又看,玉笄在暖阳之下犹泛冷光。
他心中倏尔升起一种诡秘的冲动,让他几乎顿住脚步,折返而去。
然而,这念头稍纵即逝,他回过了头来,只见小路跑到了顾远身侧,仰头问:「远哥哥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高檀一愣,听顾远答道:「是啊,难为你竟还记着。」
小路嘿嘿一笑:「远哥哥想要什麽贺礼,我现在已经学会做竹箭啦!」
顾淼情不自禁一笑:「小路送什麽,我都喜欢。」
高嬛一听,忙追问道:「真是你的生辰,究竟是哪一日?」
「初六。」
顾淼侧目,却见高檀也朝她望来。
她心中一跳,莫非玉笄是高檀原本赠给她的贺礼?
不对,彼时的高檀又怎麽会想到,要送她贺礼呢。
顾淼暗自摇头,决定再也不去想那一对玉笄了。
反正玉碎人消,她的玉碎了,顾淼也死了。
金乌几欲坠地。凉危城门将要落锁,往来商贩在门前排起了长队。
那个老者还在,自盘坐於夕阳的馀晖里。
高檀莫名舒了一口气,缓步走到他面前,素绸之上一对玉笄隐隐流光。
他沉声道:「此对玉笄可否卖予我?」
老者抬头,唇角露出笑意道:「公子可有百金?」
高檀眉头一皱:「没有。」
老者又问:「若无百金,公子拿什麽予老朽交换。」
高檀抿紧了唇,百金之物,他没有。
他垂眸看老者,貌似瘦骨嶙骨,可他武功不俗,虽已目盲,却能轻易制住高嬛。
他心念一动,抬手婆娑腰间软剑:「我只此一物,是雪溅细铁所制,伴我多时,如若不弃,先以此物作抵,待我有了百金,再与你交换。」
老者哈哈笑了两声:「老朽早听见了你的剑,倒是一柄好剑。可是口说无凭,我也活不了几年了,焉知能不能等到你的百金。」他抖了抖袖子,指点绸上的玉笄道,「不如,你求我,你好生求我,我便答应你。」
高檀垂下眼帘:「我从不求人。」
老者又是一声大笑:「当真?」
「当真。」
肖旗,是恩义之交。他欲折返湖阳,他亦然,同道者,相为眸,而高横,是隐隐恫吓,高横心生恐惧,唯恐自己独独死在邺城,他不过推波助澜而为。
老者默然数息,眨了眨白蒙蒙的眼睛,最终摊开双手道:「把剑予我。」
高檀取下剑,换来了一对黑白玉笄。
*
待到高檀回到住处时,已是夜阑人静。
他摸出袖中玉笄,於灯下细看,此刻方见,玉笄之上,有一鹤与一鹳。
鹳鹤之谊,知己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