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叹了一口气,坐到了长案的另一侧。
「多谢。」
高宴将另一只茶盏推到了她手边。
「顾公子,请。」
顾淼将饮了一口茶,楼阁外面便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青衣仆从走到门边,拜道:「大公子,将军召你前去议事厅,说是邺城来人了。」
阿爹来了麽?
顾淼立刻放下茶盏,来得这样快?
高宴笑问道:「可知邺城来的是何人?」
「听说是齐良,齐大人。」
不是阿爹,是齐良?
齐大人为何来了?
顾淼竭力掩饰脸上惊讶的表情,又默不作声地端回了茶盏。
高宴起身,轻振衣袍,对顾淼道:「不凑巧,来了贵客,顾公子,某先失陪了,改日再叙。」
高宴离去之後,顾淼被仆从带回了先前的竹屋。
直到傍晚时分,她才见到了齐良,在高横的灵堂之上。
白幡飘飘,厅内烛火森森,跪伏在地的仆从哭声断断续续,四角摆着的炭盆子熄了一半,冷掉的火星只剩青灰。
顾淼一跨进堂中,只觉冷气扑面,她的手臂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厅中摆放的棺椁,棺木黑沉沉,白纸钱落在上头,宛如零星白骨,有些渗人。
顾淼随大流地上了香,默默退到一侧。
她察觉到一道目光自另一侧投来,她抬头一看,见到了齐良。
齐良身上披着黑裘,裘衣下,也是黑色长衫。他头上竖了黑冠。
昏暗烛火下,他的脸色微微苍白,可是眼中却是一亮,缓缓朝她颔首。
齐良为何来了?阿爹什麽时候来?
高横是怎麽从邺城逃走的?
顾淼憋着满肚子疑问,在原地又站了小半刻。
等到人群开始缓慢移动,朝灵堂散去的时候,顾淼趁机,快步走到了齐良的身畔,低声道:「齐大人,此一行来可顺利?」四处都是高家的人,她不敢问得太过明目张胆。
齐良唇角一扬,也低声道:「尚算顺利,我本欲去花州寻你,可走到半途,遇到信使,他将花州一事与我说了,我便直往湖阳来了,他到了突兰,亦会将此事禀报将军,不日,将军便会来到湖阳。」
顾淼听罢,心头大石落地,大松了一口气。
她细想了想,又问:「齐大人猜到,我们会来湖阳?」不然,为何一听说花州一事,他便动身往湖阳来。
齐良却答:「无论如何,是时候该来拜会高将军。」
顾闯取下凉危,又直取突兰。
只怕,高恭也要见一见顾闯。
早也罢,晚也罢,山不见我,我亦要见山。
二人并肩走了一小段路,便有仆从来引齐良:「齐大人,将军有请,随某来。」
齐良转脸,仔细看了一眼顾淼。
风餐露宿几日,她的脸颊瘦削了些。
他温声道:「时辰不早了,莫要忧心,早些安睡,明日我去寻你。」
顾淼点了点头:「齐大人,亦要保重。」
齐良来了湖阳,知晓阿爹也快来了,她的心定了几分,脸上也露出了个浅笑,抱拳道:「我便先告辞了。」
齐良「嗯」了一声,才转身随人走远。
顾淼无人引路,可她也实在乏了,没功夫乱走,便沿着来时的石径,往竹屋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