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太古怪了。
顾淼念头百转,不禁侧目斜睨了他一眼,但见高檀襴衫单薄,迎面吹来的河风,吹得他的袖袍上下翻飞。
遇到她的视线,他唇角微弯,仿佛笑了笑。下一刻,他抬手指了指河的东面。
顾淼顺势望去,一线橙阳露出了地面,层层云霞被染上了点点光斑。
河上旭日初升,天就要亮了。
船舶在朦朦胧胧的天光下,无所遁形。
河水哗哗作响,船舶又行了不及半刻,对面数道破空之声次第而来。
邓氏的守船发现了他们!
黑布包裹的小舟吹响了鸣哨。
前方浅灰色的河面,浮现出越来越多的黑船,远望去如海上怪潮,来势汹汹。
下一刻,天空的箭矢如雨,密密麻麻而下。
然而,箭头齐齐撞上船头的铁甲,发出叮叮当当的疾响。
铁甲护舟,羽箭无法射入木船前端,无法以箭矢沉船。
见状,对面守船又攻,弓箭手并排而立,挽弓射出火箭。
火箭射过两轮,大部分被铁盾挡开,而後方的邓氏守船苦於距离甚远,一时不敢再放箭。
一声令下,船只收了帆,河面之上,船速骤然缓了下来。
顾淼一手执盾,一手掌弓,正欲放下铁盾,射出手下铁箭,却见河畔两侧的火把骤然亮了起来。
蒙蒙亮的天色下,火光犹为显眼。
她心跳如鼓,难道邓氏在此陆野之间,尚有埋伏?
她定睛再一细看,高举火把的众人身上分明穿着高氏的军服。
顾淼不免一惊,高恭的人竟来得如此之快?
前世高恭取下康安,是在两年後,此地已过道郡,当真早有埋伏?
她抬眼只见火光如星,白十火焰从河岸两侧齐齐飞向河中邓氏的守船。
陆行之人,速度极快,望之,火把渐成火林,黑压压的人群在河岸连绵,恍惚足有上千人。
守船只得再度扬帆,慌忙後撤。
先行舟船趁势追去,足足追赶了十数里。
道旁的陆行之众,渐渐被抛在了船身之後。
天光业已大亮,可乌云逐渐聚拢,空中忽然落下了大雨。火攻因而再无效用,邓氏守船趁势顺着河道,进入了一处关隘。
河北关,根根木刺倒竖,於河流分叉口,筑起了一座木堡。
此处顺流而下,再行三日,便是康安。
邓鹏就在康安。
霖雨不歇,顺着瓦当滴落,噼里啪啦地溅在石阶上。
身在湖阳的高恭听来人报导:「顾将军的船和人马都过了道郡,与邓氏的守船在河北关对峙了足有三日。」
高恭惊得眉毛倒竖:「邓鹏竟奈何不了他?」
来人顾不得除下雨笠,雨水顺着边沿,流了满地,他慌慌忙忙答道:「顾将军在廉州关河,除了铁船,竟还埋伏了五万馀人。五万人险要破了河北关陆行一道。」
「什麽?」
闻言,高恭再也坐不住了。
顾闯究竟什麽时候,竟在廉州藏了五万人!
顾氏将来顺安不久,大部分驻军都在城外,哪里来的这五万人?
高恭皱紧了眉头,来回踱步,如果顾闯早有埋伏,那麽他就是与高宴,以假乱真,做了这一场戏,目的不是杀了邓卓,而是要直取廉州?
高恭越想越觉得,定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