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数年的北项人再度蠢蠢欲动。
前年老葛木因病而逝,北项乱了一阵,可到底小葛木也顺利地接过王位。
去岁南越数州接连遇到了大旱,驻扎北地的军队南下了数州,慎王领兵南下珑郡与丞相摄政。
康安从最初的流言霏霏及至习以为常,不过三月有馀。
小葛木推测康安仿佛又要变天了,於是天和五年一开年,北项人便往南屯兵数万,欲经湪河而下,绕过邺城与凉危,直抵花州腹地。
顾淼在湪河之上,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小葛木,乌兰贺。
两军隔河而望。
顾淼披一身银甲,冠上红缨招摇。
经年未见,她眉目如旧。
乌兰贺定定看她几眼,语调讥讽。
「顾将军,好生威风,对我穷追不舍,足见对南越朝廷忠心耿耿。不过……」他笑了一声,「不晓得你的忠心是向着谁,是小皇帝,还是姓高的,听说高檀去了珑郡,是要自己当皇帝,想来你们夫妻二人苦心孤诣,到底还是打得如此算盘。」
顾淼皱了皱眉:「废话少路,你若退回去,便既往不咎。」
乌兰贺哈哈笑了两声。
他如何退得回去。北项初定,他便是装模作样,也要来打一打南越,才能让众人心悦诚服。
两军於湪河而战。
战事持续了足足两个月。
两军各有伤亡,最终顾氏军险胜,乌兰贺退守北项。
援兵至南地而归。
暖春悄然而至,北地再度若磐石之固。
天空扑簌簌落下绵绵细雨,浸润了大半土地。
康安城落雨数日,久旱过後,诸人皆大松了一口气。
除却此一件大事,城中尚有一件小事。
皇帝有了新的老师。
原本谢丞相与内阁诸老兼任帝师。
今春过後,皇帝有了新的帝师。
新的帝师姓崔,是去岁新进的状元郎,崔棠。
崔棠自凌州而来,出身微末,在康安城中虽大有人拉拢,可还尚未有过从甚密的朱门。
崔棠高中状元後,本有满腔抱负,可谢丞相将他召入观阁修律後,便一直不闻不问。
直到见到慎王高檀之时,他才醒悟过来,先前谢昭华是有意为之,不,抑或是,高檀是有意为之。
他要自己做帝师,一个无牵无挂的帝师。
崔棠立在长案前,而慎王立於书架之前,负手而立。
他与自己想像的『慎王』相去甚远。
在今日见到他之前,他听说的『慎王』无一不是弄权,暴虐,拥兵自重,弹压下臣,又曾与『逆教』纠缠不清,虽原是高氏二公子,可与高氏不合,经年不见。
甚而有传言,说他是个脑满肠肥的瞎子。
今日一见,崔棠方知高檀绝非脑满肠肥,也绝非瞎子。
他生了一副罕有的好皮囊。
即便衣装素然,只着白衣黑氅,乌发黑冠。可他眉眼锐利,直视之时,宛若能轻易窥探人心。
崔棠应下了帝师的差事,半是欣然,半是畏然。
恰在此时,书阁外门扉轻动。
崔棠循声望去,见到一人转过屏风,掀开竹帘而入。
来人并非寻常女郎的打扮,而是黑衣裹身,腰缠帛带,足下一双黑靴,背悬角弓,英英玉立。一双杏眼黑白分明,而发上只系了一缕红丝。
崔棠怔愣原地,旋即反应过来,她究竟是何人。
顾淼。
镇守凉危的顾将军。
崔棠不由多望了一眼,却忽地感到另一道目光落到了自己脸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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