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低垂刮过,有细碎的银光在农作物上跳动。他放松下来,依着这样的车速,准时在七点抵达闲庭。
所处地楼高四层,白墙黑瓦丶古色古香。
叶筝下车,关上车门,阵阵幽风吹来,与市区不同,没有灰蒙蒙的大厦和天桥,入目所见丶一切都是鲜艳的,高饱和的蓝天白云晃得他睁不开眼。
院门前分列两头石狮子,跨过石槛,往里看,一面凿有松鹤图案的影壁横於道上。绕过这面砖墙,便是郁郁青青的庭院。
鹅卵石铺成园径,四面种有许多绿植,鱼池迎光避阴,各式稀奇古怪的石头搭成小山,重峦叠嶂,锦鲤穿游。
走上石阶,几点苍苔缀在边缘,鞋底有些湿滑,叶筝小心翼翼行至大门前,站定,揿下门铃。
里面瞬时传来脚步声。
薛淼给他开门,笑出两个酒窝,「快进来吧,老师在二楼等你。」
进屋後,叶筝脱掉运动鞋,接过薛淼递来的一次性拖鞋。
底下这层是接待区。
典型的中式装潢,以暗红丶棕色为主调,墙面铺着大理石,纹理深浅交错,像幅流动的画。大厅中央摆放了一张长形茶几,可坐八人,又用雕花屏风隔开一个摆设区,立着些摆件奖杯。
薛淼走在前面带路,说:「你穿成这样我差点认不出来,跟电视上看有很大区别……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薛淼,你平时叫我名字就行。」
「好。」叶筝没想到薛淼会主动跟自己闲聊。
就昨晚闲庭那伙人恨不能把他生吞的气势,薛淼难得没有同仇敌忾,叶筝肩膀一松。看来在闲庭的日子还是有点盼头的。
「对了,」薛淼又问,「昨晚的演出你看了吗?觉得怎麽样?」
「说实话,我看不懂。」说到这,叶筝自己都觉得好笑,被问起昆曲或者演出的相关内容,他只会这样回答。
不懂丶不会。
「昨晚被我搞砸了。」薛淼站在梯级上回身看他,笑得有些乏力,「一上场就开始发抖,手心全是汗,好几次扇子都拿不稳……所以我特别羡慕能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人。」
叶筝苦笑,「其实我也挺羡慕这种人。」
「这麽谦虚?」薛淼背过手,视线向上层看,「走吧,马上就到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这个话题。薛淼导游一样,和叶筝简述起闲庭的布局,「二楼是平常练习的地方,一共有三个练功房,练功房内严禁饮食,进门前要换鞋和消毒双手,洗手间在每层走廊的尽头,男左女右。」
廊道上挂了几幅山水画,日光从正前方的窗户打进来,经过两扇门後,薛淼忽然止住步伐,从兜里拿出一个粉色发圈,捆好头发。
「老师在里面等你……」薛淼勒紧发圈,见叶筝两手空空,遂问,「你带换洗的衣服没?」
「啊?没带。」叶筝惊了。知道黎风闲有洁癖,没想到严重到这个份上,进出练习间也要换衣服?
「没带的话我待会儿和你去市场上买一套吧。」薛淼面上似有隐笑,「姚知渝是忘了跟你说麽?你来这里训练,要住三个月。」
住三个月?一记重磅炸|弹轰得叶筝大脑死机,他愣了会儿,再三和薛淼确认,「住三个月?」
「对,住三个月。」薛淼说。
叶筝一口老血堵在心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签的是什麽卖|身契。这麽重要的事不应该提前打个商量吗?
薛淼好像已经习惯了姚知渝的不靠谱,她从门口的红木柜里拿出一瓶消毒喷雾,往自己手上喷了喷,又转交给也正,「你也喷点吧,这款刺激性低,不伤皮肤。」
叶筝觉得自己受到的刺激一点也不低。他暗暗腹诽这剧组的抽象行为,从挑演员到安排训练都弥漫着一股随心所欲的韵味。
这样真不会砸坏赤崖的招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