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濯收着手不?接,偏过头亦不?说话。
凤祐拗不?过他,急得不?行,又转而劝解祖伊:“君上,玄濯就是在闹脾气,等我?回去好?好?开导开导他,他一定……”
她说没说完,祖伊突然走向一旁纯金打造、内置夜明?珠的?落地灯,“铿”的?掰断灯杆!
“你个孽障!!”他挥杆便往玄濯身上招呼,空气中同时?爆起血花和迅疾风声,“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混不?吝的?东西!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你以为你离了这太子的?身份,又有谁会多看你一眼?!”
霎时?间血肉飞溅,那一下下击打在皮肉上的?声响又闷又重,令在场所有人都莫名有种感同身受的?痛意,最前排几位皇子不?由得呲牙咧嘴着微微后退。
凤祐美丽绝伦的?面容登时?血色尽失,她急急忙忙抱住祖伊的?胳膊阻拦道:“别打了!不?要打他!濯儿身上本?来就有伤,你会把他打坏的?!”
祖伊置若罔闻,近乎是抡圆了胳膊继续用?力打。
灯杆细长而坚硬,打过的?地方连内脏都隐约跟着震了一震。新伤旧伤层层叠加,锥心刻骨的?疼痛沿脊柱一路爬上大脑,玄濯紧咬着牙一声不?吭,汗水就着流淌的?血一同打湿衣衫。
“为了个女人,甚至连人都不?是,你说不?当太子就不?当了!你简直就是天族的?笑话,六界的?笑柄!”祖伊怒骂不?止。
剧痛作?用?下玄濯无比暴戾,什么尊卑什么敬畏尽数抛到了脑后,他噌的?一下跳起来劈断了灯杆:“谁他娘爱笑谁笑去!他们是死是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当太子了,我?要弦汐!我?要弦汐!!”
“你给我?闭嘴!”
祖伊咆哮一声粗喘着气停手,他一把丢开断裂的?灯杆,揪住玄濯衣领,冲着他胸口便是一掌!
耳边嗡鸣不?断,玄濯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失去意识。
祖伊恨恨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认不?认错。”
“……认了错,然后继续当太子吗?”玄濯气音虚弱,侧目看着他,“当那个……连自己想娶谁都决定不?了,连心爱的?人都守护不?住的?懦夫太子吗?”
祖伊脸上的?愤怒缓缓消退,漠声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想得到什么,就难免会相对应地失去些什么。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
“那女人已经死了,身魂俱灭,你再?怎么惦记她也活不?过来,不?如把她忘干净,继续——”
“……呜……”
极轻的?一丝呜咽,令祖伊话音一停。
他几近是愕然地看着玄濯眼里泪光。
——六百多年父子光阴,他从未见玄濯哭过。
不?止他,周围的?凤祐,其?他皇子,包括殿内仙侍都齐齐怔住。
泪痕洗去面庞血迹,玄濯连声音都是断的?:“弦汐……没了,我?这么多年,就喜欢她一个……她没了……”
他甚至没有抬手捂面或擦泪的?力气,任由自己饮泣的?模样展露在众人前。
“……”像是在一瞬之间颓然下去,祖伊的?手渐渐松开,垂到身侧。
半晌,他嗓音低沉,下令道:“来人,把太子……把玄濯,打入天牢。”
凤祐慌张地想要阻止:“不?,不?行,他怎么能去天牢!君上,起码先让他治下伤,他身上——”
祖伊拉开她的?手,径直离去,徒留凤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玄濯被带走。
——
天牢。
湿寒阴冷的?牢房里,苍璃已是轻车熟路地一卷草席躺在地上,准备好?好?睡一觉休养身体?。
然而眼皮刚合上,就听外面窸窸簌簌的?开门响动,随后又跟着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这会儿能紧随他脚后光顾天牢的?也只有玄濯了。苍璃于是心态颇好?地起身去打招呼:“哥,你怎么才来……我?的?个——这一会没见你身上的?伤怎么重成这样了?!”看清玄濯现状后他紧急拔高语调。
玄濯懒懒扫他一眼,眼中还有未褪去的?红,他沉默着被带到另一间牢房。
锁链哗啦啦响了几声,封住牢门。
空气一时?静得可以。
苍璃那点睡意消了个干净,不?仅如此还可以说是精神?抖擞,他翻来覆去按捺不?住好?奇心,索性化成缩小无数倍的?原身,像条蜥蜴一样钻出牢门,爬进玄濯那间。
——得益于游走万花丛间练就的?高超交际能力,苍璃上次进天牢时?便已跟狱卒结下深厚交情,因此只要不?出天牢大门,其?他范围随他活动。
苍璃爬到玄濯躺着的?木床边沿,也没变回人形,就着这个形态小声问:“哥,哥?你睡着了?”
回应他的?只有一道轻轻吸气声。
听起来有点像吸鼻子的?声音。
但苍璃觉得哭鼻子这种事应该跟玄濯此生无缘,是以只把这一声当成了厌烦的?叹气。
估计是被父王揍了,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苍璃接着道:“哥,我?这儿有些药,你拿去用?吧,你看你这……”他伸出一只爪子比量两下,“一身伤就这么放着也不?是事儿啊。”
玄濯没理他。
看着那颓废孤寂的?背影,苍璃也有些想叹气。
——他和他哥大抵是都跟红鸾星犯冲,好?端端定个婚,折腾半天不?仅婚没成上,老婆孩子也都没了。
究其?根本?,都是涂山那扫把星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