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周围的天兵很懂事地隐去身形,没出来破坏气氛。
——一步登天阙。
薄雾如烟,纤云弄巧,星汉迢迢。
行在云端,奔月而去,清凉夜露驱散了情爱后的晕热,弦汐感受着身边蓬勃的体温,重归迷惘。
玄濯今晚是?在干嘛?
那天说得那么干脆利落不会再?来找她?,她?挽留了,伤心了,也接受了,然后他今夜又像疯了一样趴在她?身上?横冲直撞舔个不停,现在还要她?陪他回?天宫过生辰。
他真的很让人搞不懂。
弦汐想了半天,开口问:“玄濯……咳。”
嗓子哑得发痒,她?不由轻咳一声。
玄濯:“嗯?”
“你今天,为何这般?”弦汐微一抿唇,神色低迷:“我以为你真的不会再?来找我了。”
“……”玄濯静了静:“我没说过不找你。”
“?”
“我说的是?,不会再?去你房间。”
弦汐呆滞地看着他似在紧绷的下颌线,回?忆起他那天说的话——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过来了。”
原来只?是?不来她?房间?
弦汐眼角微抽,极罕见地生出一种?想冲人发火却又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看他那天声色俱厉大发雷霆的样子,还以为他在发多大的脾气……结果竟然只?是?在使小性子。
难怪方才明明她?的房间就在一步开外,他却特意舍近求远去了他自?己的院子,
弦汐一时无言。
她?感觉玄濯有时候真不像个成熟稳重的太子,像个幼稚又骄纵的小公主,莫名其?妙发脾气,要亲要抱还要哄。
默默腹诽少顷,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诚恳地问:“玄濯,你那天究竟为何生气?你走之后,我想了很久,并没有想明白。”
再?次听到她?茫然的语气,玄濯已?没了前?些天的气愤,耐心又温霁地对她?解释:“我生气是?因为你抱了楚箫,看到你跟他那么亲密,我不高兴。”
弦汐蹙眉:“可,我跟楚箫师兄抱过许多次。”她?小时候还常常被楚箫抱着去学堂呢。
闻言,玄濯脸色顿时一黑,旋即又迅速复原:“以前?是?以前?,以前?你小,跟他抱一抱自?然算不得什么,如今你长大了,不能再?随便跟外男抱。”
“哦。”弦汐应了声,犹疑地看向他:“那我跟你……”
“我们不一样。”玄濯相当之理直气壮:“我们在一张床上?睡过了,怎么抱都行。”
还有这种?规矩?弦汐举一反三:“那如果我跟楚箫师兄也在一张床——”
“你想都别?想!”玄濯陡然发怒:“我告诉你,除了我之外,你不许跟其?他任何男……年轻男人有身体接触!除非打架!”他最后补充。
弦汐被他恐吓住:“好,好的……”
几句话的工夫,已?接近南天门。
眺望远处壮阔无边,仙雾缭绕的天宫,弦汐一时失神。
还以为,要再?过许多年才会回?来。
没想到这么快。
原来花园外是?这幅景象。
弦汐目不转睛地看着。
玄濯扫了眼南天门外全副武装的卫兵,脚步顿住,把?弦汐放了下来。
“过会进去了,你好生跟在我身后,不管谁说话都不要理会,也不要看别?人,知道了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摘下弦汐腰间挂着的清漪宗令牌,右手法力凝聚,化出一件侍女款式的藕粉外衣给她?套上?,挡住里面的道服。
——随便带凡人进出天宫总归不好,虽说跟来的天兵们不会乱言,但还是?别?让弦汐受到太多关?注为妙。
弦汐任他动作,听话道:“知道了。”
“乖。”
玄濯揉揉她?脸蛋,带着她?畅通无阻地进入南天门,前?往自?己的东玄宫。
一路上?,无数神官驻足行礼,玄濯淡淡回?应,弦汐则敛着眉目,谁都没看。
她?低着头,视野中心是?无尘无隙的白石,余光两侧掠经朱栏碧野,清溪潺潺流淌,锦鲤怡怡甩尾,仙芝扶露,灵草卧梦,金乌高悬的远方传来凤雏清啼,鸾鸟呜鸣。
仅一隅所见,已?是?无尽繁华。
能在这种?地方出生并长大成人的,想来也当是?万中无一的天之骄子。
想到这,弦汐不禁微微抬头,偷眼去瞧前?方落拓的背影。
此时的玄濯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般,周身满是?疏离冷寂的贵气,不再?有方才乃至以往闲适放松的随意感,步履迈进之际,独属于天生上?位者?的威严气息几欲化为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