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依旧低缓柔软,像是夜晚很长,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弹奏下去。
可她快觉得他快要浸透她了。
她勉强记得后面要弹奏什?么,在每一重共鸣里都?变得更加焦躁和茫然。
半首还没弹完,邓惑倏然停下,短促地?说:“我去睡觉了。”
纪惗仍是静静看她。
他什?么都?知道。
邓惑没再碰触他的目光,别?开视线快速离开。
她一走出琴房,就捂着胸口长长缓了一口气,然后加快脚步回自己的卧室。
心口烧灼着,混乱又麻烦。
好在第二?天,纪惗没再提过这件事。
他们照例一起吃早餐,看埃导发来的剧本,确定动身法国的时间。
纪惗绅士从?容,邓惑反而更乱。
昨天的那场四手联弹,像一场幻觉。
她觉得是自己在多想,对方可能只是听?到琴声,过来陪一会儿,没有什?么杂念。
她的想法太?下流了。
明明以?前和别?的同学弹过很多次,这首曲子以?前练习的时候意象也轻松简单。
那种联接神魂,触碰共感的状态又是怎么回事。
唐倍里侬喝上头?了?
纪惗抿了口咖啡,说:“你?已经?三分钟没翻页了。”
邓惑面无表情?:“我乐意。”
他眼里扬起笑意。
他们直接飞去了里昂。
导演还在巴黎谈项目,但片场造景都?选在旧都?,听?说其他国家的演员也都?在陆续飞过去,提前熟悉环境。
圣艾休伯里机场,游客如织,高窗如天空的一环,很是湛蓝。
剧组派来的高个子接待只会说法语,但是随和热情?,还给他们带了咖啡。
邓惑走在靠后的位置,路过商店时多停留一步,看见?侧边悬挂的小猪风铃。
粉红小猪笑容很呆,做工朴素但很有质感。
她还想再看一眼,但那个本地?接待已经?在往前走了,此刻正对着远处的司机招手。
纪惗说:“Justeunmoment。”(请等一下。)
他示意接待稍等,牵着她往回走。
邓惑下意识道:“没事?”
“是很可爱。”纪惗说:“买吧。”
“Excusez-moi,combienco?tececarillondevent,silvouspla?t?”
(打扰一下,这个风铃多少钱?)
店员回以?轻快微笑,介绍不同的款式和价格。
他买了一对风铃,拜托她用礼物盒装好,两人再和接待一起往停车场走去。
邓惑在仔细听?纪惗说法语。
他的口语温柔又流利,说的时候很迷人。
她接过一个礼物盒时,被?他笑着看了一眼。
像是被?亲了一下脸颊。
再往前走时,接待继续和纪惗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
他听?完会和她低声翻译,哪怕是无关紧要的历史逸闻。
邓惑用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这个小盒子。
她隐约察觉到一种,害怕某一天会失去他的隐痛。
他们本是被?合同绑在一起,经?营一场外人眼里繁花似锦的婚姻。
繁花的内里,竟然不是腐朽的利益关系,物欲往来。
是他默认会全然交付的,她迟迟不敢触动的,两颗真心。
再上车时,助理递来软枕,说路上大概要两个小时,可以?多睡一会儿。
邓惑披好毯子,倚在他的肩侧,问:“颁奖夜那天,我们弹过钢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