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夏云端表情一僵。
她很清楚梁京云想问的是什么。
可她根本没想好该如何解释,以至她本能只想逃避。
她就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说来也奇怪,若是面前是除了梁京云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她想她都不会有这种心虚感。
性格使然,她做什么都能理所当然磊落坦荡。事实上,从前她也没少跟梁京云打嘴炮,还经常撒谎被抓,梁京云说她惯会使糖衣炮弹,可那会她完全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他盯一下就浑身不自在。
夏云端回神,视线缓缓从他的有力的大掌移到他脸上,眨眨眼,心说也差不多,你那副表情谁还敢再要求你做事。
男人浅垂首,黑眸微耷,还是那副冷脸的表情。
……烦死了。
她有没办法说出来的苦衷啊。
他们知道她的性子无法轻易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才迟迟没有告诉她。
她也有纳闷过大学间苏女士回得越来越迟的消息,有时候在她分享点什么后会好几天没回复,问起来就是最近有些忙忘了。
在抚过对方的眉眼和鼻梁时。
发现父母离婚的那个暑假,正是大家找实习的时候,同学们都很卷,早的甚至大二就开始布局自己的简历,她也琢磨着该跟家人聊一聊。
“忍忍。”
跟她在一起的人,一定会被她身上的刺扎伤。一年五年能忍,可十年,二十年呢?
温婉的母亲和儒雅的父亲都没有的“一辈子”,她又凭什么有这个自信有?
不行。
从发现两人是邻居那天,梁京云提醒她远离魏辽时,她就心生怀疑追问过。
她在那一刻明白了网上那句“原来爱本瞬息万变,永远只是助兴词”。
可就连像他们这样在她眼里堪称标准的爱情都会破裂。
他语气里的讥讽太过明显,夏云端后知后觉父子俩关系大约还是微妙,自己是说错话了。
休息区没装窗户,只靠吸顶灯照亮整片区域,冷白的光打在他头顶,额前的碎发在他眼睫投下一片阴影,将他眉骨勾勒得更为锋锐立体。
微凉的五指贴着她纤白的小腿收紧,突兀搭来的陌生触感叫夏云端下意识想缩回,又被那人的大掌箍住。
后来在商场的卫生间,她第二次明示追问,甚至包括重逢以来这么久的相处,他传达给她的讯息无一不是“你别多想”、“没这个意思”。
震耳嘈杂的音乐,昏暗错落的光线,各色摇曳的酒精,勉强麻痹着她的大脑。
她在回沂宁的路上在一句句自我质问,不知道可以跟谁说这些。唯一亲密的好友方绒一放假就回了家,徐知清倒是还在学校搞什么竞赛,可她跟徐知清也不是可以单独见面的关系。
夏云端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手指一紧,试图开口:“可不可以不——”
明明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依旧没有解释。
也就前些天事发突然,罗雪曼一时无措,才给他打了电话。
她的父母几乎是两个没有棱角的圆,极少产生争执,可她却恰好相反,浑身是棱角——
她还没有自恋到在被对方这么多次强调对自己没兴趣时还固执地觉得对方对自己仍有想法。
她眼神迷离地伸手缓缓摸上男人的脸。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问清楚,可大脑一时又凌乱非常,脑海不住地闪过从前和现在,甚至连两人分手时的难堪情景都涌上心头。
有什么已经打消许久的念头忽闪而过。
亮个不停的屏幕被她关了机,她独自一人喝得眼前都出现了重影,有人上来搭讪,她勾着人下巴,仔细看了又看,无意识地和脑海里冒出的那张脸比对起来。
她到底在不自在什么?
梁京云紧皱着眉,把脱下来的板鞋放到一边,将袜子往下褪了褪,掌心托住她的脚踝,缓慢轻扭。
梁京云倏然撩眸,似笑非笑,扬起的眉锋却凌厉,扫来的眼风是分明的不容反抗。
梁建柏一睁眼,眼前就是他的掌上明珠和温柔体贴的妻子,哪还需要他。
然而说都说出口了,也没办法改变,为了掩饰尴尬,她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视线缓缓往上偏移。
明明这么多年都装下来了。
“那什么,你爸爸那边怎么样了?出院了吗?你不用再去看看……?”
“……”
猛然发觉他并不是那个人,烦躁的感觉油然升腾,她手指微紧,正要收手将人别开。
多可笑啊,几乎可以称作是模范夫妇的她的父母,竟然早早在她高考后就离了婚,整整瞒了她两年。
是她太玻璃心,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都是洪睿达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