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泼墨一般,满山镀上金黄,那辉煌的日色晕染开来,溶尽了飞鸢的翅膀。
流转呼啸的风声於此回响,时有猿啼,哀转久绝。
沈栖鸢跪在佛堂前,眼眸轻闭,双掌合十。
鸦色睫羽纤长而浓密,向下垂落,她祝祷的姿势,虔诚而宁静。
心无挂碍,无忧无怖。
她今天来,只愿皈依我佛。
楹窗含着日影,映上女子漆黑柔软的发,如云的青丝,不着任何束缚,轻盈地披落於背心,如山间泉瀑一泻流下。
佛家说,这是三千烦恼丝。
若断绝红尘,遁入空门,需割舍掉尘缘,绝了这数不清的烦恼。
沈栖鸢摸了摸身後柔顺乌黑的长发,许今日,就是她这一生最後拥有它的时光了。
剃度的师太已经准备好了剃刀,她走到沈栖鸢的身後,声音里含着慈悲:「施主当真想好了,你即使剃度,也暂还入不得我们庵中的文牒,便同山下那些游行的野僧一般。其实,贫尼观你六根未净,不若,先带发修行。」
沈栖鸢迟迟等不到剃刀落下,听师太如此说,她笑了笑,语气太平静,浸透着她的深思熟虑。
「我已於尘世无牵无挂,留着一头青丝,也没有用处,求师太准允了我吧。我愿终此一生,常伴青灯古佛,祈福诵经。」
师太於身後,深深垂首,念了一声佛偈。
沈栖鸢现在还听不懂,没等师太开口,她已再度出声:「您也说我有慧根。就请您,成全了我吧。」
静慈庵的觉慧师太,守着山门四十年,看尽人间诸般世情,此前,也并非没有遇见过执意要剃度出家的女子。
那女子,眼底燃着妒恨的火苗,因为夫君宠妾灭妻,她便执意上山削发为尼。
当她跪在佛堂前祷告,口中念念有词,思绪却一刻不离她的丈夫,与他丈夫的爱妾。
心意不诚,佛祖不留。
後来她的夫君来了,甜言蜜语将她哄了回去。
出山门之际,两人冰释前嫌,看似已经恢复得如胶似漆。
觉慧师太摇头叹息,什麽也没说。
过後两年,那女子又来佛前,祈愿她丈夫的爱妾腹中胎儿为女。
心愿不诚,佛祖不允。
女子大闹庵堂,推搡间失手将庵中一名年轻的女尼腹部刺伤,佛光普照之地,那日染了血光。
女子锒铛入狱,没过几日,她的夫君,将爱妾抬作了正妻。
从此,觉慧师太便想封闭山门,再不开放给香客,山中清寂了这许多年。
如今的觉慧师太,自知已到晚年,山中人烟稀少,比丘尼也走的走丶散的散,她却没能找到一个能传承衣钵之人。
或许潞州百世太平丶风调雨顺,红尘中人,并未感觉到苦难,因此就不需来佛门避世。
沈栖鸢是这几年,第一个叩响山门的女人。
觉慧师太看到了这个女子身上的万念俱灰。
她只身一人,持一根登山杖,徒步来到这里,所凭藉的,几乎仅仅只是最後一个信念。<="<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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