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理睬逄峰的挑衅,只是一甩风衣,大步流星地朝八卦阵的中心,即那棵巨大的榆树走去。
「强弩之末。」
罗叔在榆树的树干上摸了一把,哂笑着纵身一跃,便飞上了十几米的树冠,如履平地地盘腿一坐,双手在胸前缓缓合十,闭上了眼睛。
继而,只见他双唇翕动,一连串咒语仿若连绵不绝的溪流,从唇舌中鱼贯而出。
刹那间,树冠上荡漾起一圈黑色的符文,随着树干跑向打底,随即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最终缠绵着爬上了那八座石像的底座。
在这之後,罗叔猛地一睁眼,瞳孔变成了烈焰一般的红色。只见他微微张嘴,食指和拇指从口中捏出了一丝明亮的火焰,啪地往地下一摔。
漆黑的符文被倏地点燃,火苗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顺着符文的痕迹迅速侵袭,整个八卦阵瞬间陷入一片火海!
「啊——」
虚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啸,那声音似乎并没有经过耳膜,而是直接刺入了大脑。八座石像白翕的瞳孔也仿佛充满了恐惧,张着大嘴望向了同一个地方。
「哼,暴露得还挺快。」
罗叔顺着它们的目光,一路望去榆树根的那个暗门,就是当初耿嘟嘟拉开石像机关的地方。
此时,无数黑烟从暗门的夹缝中团团冒出。暗门簌簌地抖动着,下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咳嗽声。
「原来在这看戏呢。」
罗叔说着飞身下树,拽起暗门往里一探,就提溜出来了一个浑身冒烟的怪物。
「大人!」
耿嘟嘟猛地冲了上去,被逄峰伸手拦住:「什麽大人?那是个妖兽。」
耿嘟嘟不信:「可是……」
逄峰:「没有可是!小孩子回家呆着去!」
「咳咳……」
另一边,檮杌好歹把身上的火苗弄灭,剧烈地咳嗽起来。
檮杌和自己的石像长得完全不同,後者说是正好相反。
他长着人头,身体却是老虎的模样。嘴巴外伸出一对野猪的獠牙,不愧其四大凶兽之一的称号。[1]
罗叔一挥胳膊,就把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冷着脸说道:「出一趟国的功夫就让你给跑了。」
檮杌冷笑一声:「还不是因为你功夫不到,不然怎会连个囚笼中的困兽都看不住。」
罗叔冷笑起来,一脚踩在檮杌的背上,左右蹂踏了几下:「你之前几次小试牛刀逃遁出去,别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最完美的人也有疏忽的时候,但疏忽得了一时,疏忽不了一世。」
他低下头来盯住檮杌的眼睛:「而你只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
「你们这是在说什麽?快放开大人!」
耿小妹被逄峰拦着,这时也冲了上来。
她站在哥哥的旁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根本就不了解檮杌!他教我们法术,给我们带好吃的,还会陪我们做游戏。而你们这些大人,连我们演的戏都不肯来看一眼。你们凭什麽说他是坏人!」
罗叔听罢,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转眼看向江起的方向:「现在的小孩儿,真的是太天真了。原来的孩子长这麽大,早就不做这种让父母丢脸的事情了。」
江起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我看你还是废话少说。」
逄峰冷冰冰打断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就不要在这里解决了。我们几个找这位『大人』,还有不少事要问呢。」
罗叔没有说话,但却伸手捏起檮杌後颈上的一撮毛,把他的头拽了起来。
「第一个问题,」
逄峰跟一帮焦急的秦梁二人摆摆手,问道:「谁允许你私自进行阴债的借贷的?」
关於阴债的事情,宿缜也是後来才知道。
由於阴间和阳间的货币不流通,所以阴间的借贷关系,基本都发生於鬼魂与鬼魂之间,很少会有活人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