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看她不知道,七嘴八舌跟她说。
陆柳耳朵嗡嗡的,分不清谁在说话,眼睛有重影,兔腿啃到後面,都是刮痧,半天咬下一丝肉。
幸好他前面啃得快,馀下一点,浪费不多。
到酒席散场,桌上残馀的剩菜,尤其是骨头类的,有人收走,带回家喂狗。
陆柳还呆呆坐着,顺哥儿扶他起来,没扶动。
陈桂枝跟顺哥儿一起,左右搀着陆柳离席回家。
寨子里常做的醒酒汤是萝卜加糖煮水喝,正值萝卜生长的季节,陈桂枝出去拔了棵萝卜,切了一半下锅,再拿糖罐子下糖。
等黎峰凑完闹洞房的热闹,回到家里,也跟着灌了一碗醒酒汤。
喝了醒酒汤会发汗,他俩今晚不回山下,让姚夫郎帮忙喂二黄一顿饭,顺手给兔子放棵萝卜。
姚夫郎说帮陆柳留菜,还真留了。
他在灶屋帮忙,不好明晃晃地端出来,等到酒席散场,才拿出来给黎峰,让黎峰带回家。这一碗全是荤菜,没上桌就盛出来了,都是乾净的,热一热就是一碗好菜。
菜放进灶屋,黎峰把陆柳抱去房里,给他脱了鞋,盖上被子,让他先睡。然後去娘屋里坐。
陈桂枝有话问黎峰,问的就是他心里有鬼的事。
黎峰狡辩:「我心里没鬼,就是孝敬您。」
陈桂枝就问他:「我是什麽恶婆婆?要隔三差五吃个猪肚才能好?」
黎峰哑声。
他说:「手里有钱,就多买了两个,你别多想,就剩一个了,吃完就没了。」
陈桂枝不吃了。
她没口福,好歹识货,知道猪肚做得好吃,就得收拾乾净。
寒冬腊月的,黎峰早出晚归,独留夫郎一个人在家,肯定都是陆柳收拾。
一个就算了,三个收拾起来多费劲?
费这麽大劲,还没把事情摊开告诉她,陈桂枝心里七上八下的。
「怎麽的,陈家找他要钱了?他给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坏的可能。
黎峰摇头:「他没什麽心眼,出去赶集都没乱花钱,到家就把剩下的铜板都给我了,没可能贴补陈家。」
陈桂枝就很想知道这是要做什麽。
黎峰含糊说:「还不是骗婚的事。」
这件事,在陈桂枝这里已经揭过。
棉衣拿了三件,怎麽着都够平嫁妆的份额。
他们娶亲的,肯定要多出银子。两家不用等同,看得过去就行。
她皱眉:「杨哥儿还记着这事?」
黎峰只应声,没多说。
陈桂枝眉心舒展:「行,我知道了。剩一个猪肚不用送过来了。他今天还说他以前都没吃过猪肚,就剩一个,你让他料理了,你俩尝尝。」
黎峰说了许多陆柳的好话,趁着今天聊到这里,他也问:「娘,你觉得他怎麽样?」
陈桂枝叹气:「我肯拿二十两银子给你娶亲,我想什麽,你难道不清楚?我只要你过得好,要你夫郎跟你一条心。你往前过得太苦,娘对不起你。
「你最年长,跟你爹感情最深,他没了,你又要养家又要撑起门户,去山里一待好几个月,连猎犬都没得挑,只能选别人挑剩的狗崽。後来说亲,这个看不上你,那个看不上我们家,你都没得挑。
「银子好啊,有了银子,是我们挑别人。我挑人为着什麽?老大,你俩把日子过好了,天大的事,娘能扛着。你这样一天天的,才叫我心里不踏实。」
黎峰心里难受。他想了想,没挑明。
「他跟我是一条心的。他没心眼,就惦记着我。我俩成家了,他连门都没怎麽出,满屋子收拾干活,我各处转转,连点尘土都没见着。回家就有热饭热炕。他说话也好听,各处都哄着我,不惹我心烦。我想跟他好好过日子。」
陈桂枝听明白了。
真有天大的事。
她好久没吭声,突然跟黎峰说:「那先分家吧。也要年关了,年夜饭的时候,我叫寨主过来做个见证,你跟二田分了,你认识铁匠,再给我买口锅,我跟三顺单独起锅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