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急着开口,而是自桌案那头绕进来,停在桌边她身旁,淡淡扫了一眼她笔下的压花笺纸,其上墨迹怎麽得一个惨字了得。
指尖儿蘸了笔洗中的清水於桌案上一笔一划写下一个乾净的『朦』字。
这厢唐薏看得认真,一眼不眨,随後比着他所写於纸上描摹起来。
一撇一捺似杀人的剑,剔骨的刀,笔笔不在式,画画不在招。
当真使人哭笑不得。
最後着实看不过眼,江观云沉叹一口气绕到其身後来,就着她的身量微微弯身,一手撑於桌沿,一手手掌包裹住她的,牵带着她的手轻巧蘸了适当的墨汁,而後重新一笔一画於纸上写下。
自外瞧去,好似江观云此刻正将唐薏整个人圈於怀中,他的前胸轻轻贴着唐薏的後背,同时身上淡淡的松香气如一道道无形的枷锁,愣将人拘困於原地,连挪动一下都不成。唐薏似被他掌心传来的灼热一下子烫昏了头,竟鬼使神差想到早上樱桃同她说的那番话来。
字不难,可愣是没学会,一笔都没记进脑子里,只微微侧目,馀光视线恰好不好与他淡唇的轮廓平齐,似只要她微扭过头去,鼻尖儿便能同他的肌理撞到一起。
第二十七章负心人
不敢再多瞧一眼,唐薏连馀光也撤回。
江观云的目珠微移轻而易举便瞧见唐薏一点点染红的脸颊。
一字毕,执笔之手悬於纸上,两人默契似凝固,谁也没动。
自这角度望去,他可看到怀中人扇面一般的眼睫,随着眨眼一闪一动,又似蝴蝶振翅,每振一次,他心口便跟着一缩。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唐薏似听着一颗强有力的心脏跳动之响。
咚咚丶咚咚。。。。。。。。
竟也分不出是自己的还是身後那人的。
视及自己的手仍被他握着,唐薏一下子清醒过来,巧妙地将自己的手撤离他的手掌中。
「这字真难写。」其实这字她根本没学会,只是没话找话,使两人之间不至於太尴尬。
江观云似亦从梦境中回还,稍稍直起身,另一只圈住她的手臂亦收回,自然垂於身侧。
稍定心神,目光跃然纸上,「你这信是写给谁的?」
纸上没写什麽见不得人的事儿,自也不怕旁人看,她一边整理信纸,想让上面的墨迹干得快些一边道:「写给我最好的朋友,她才上京不久,现在住在我家里。」
「对了,」提到好友忽想到什麽,「小公爷你也是个能人,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
「我有一个同乡哥哥,名叫徐朝,年岁与你相仿,他一年多前在上京路上失踪了,现在也寻不到人,你神通广大,能不能帮我找找。」
「徐朝。。。。。。"他轻念一声,这名字听起来很陌生,可只要是唐薏所求,想也不想便应下来,「好,稍後你再同我好好说说此人情况,我派人下去查就是了。」
「多谢你啦!」唐薏俏皮一笑。
门外廊下传来脚步声,小厮於门外通禀:「小公爷,您方才让小人去库房拿的东西已经取来了。」
「进来。」
应声落,小厮捧着一小凳高的四方雕花锦盒入了门中,稳稳当当将其放於桌案上二人眼前。
见这盒子精致,唐薏忍不住探头,「这是什麽?」
稍抬手示意小厮退下,而後江观云亲自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尊景德青白釉卧鹿望蝶。
「参知政事家的女儿婚事在即,这是我江府所送礼物中的一件。」
一个月前陶家便送来请柬,可他从未打算赴宴,彼时他才能下地走动,加上他与陶家没什麽交情,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陶氏女是姚嘉念的闺中密友,倘若赴宴难免碰面,里里外外不知要生出多少口舌是非。
能避则避,且多挑些礼物遣人送过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