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辞楹不知,那玳瑁乃是官卖的,商贩并不能私下里自行贩卖。
沈沅槿还是在与陆昀成婚的头一年里,偶然间同他聊起市舶司所了解到的制度和规定。
「今日市上人多,咱们还要买制作春盘的菜,若去得晚了,怕就只有旁人挑剩下的了。」沈沅槿一面说,一面去攥辞楹的衣袖,生生将人拽走了。
辞楹不明所以,待走远些,确认那商贩听不见了,左手下意识地放进右手上所悬的竹篮,握住内里的蔷薇水朝人发问:「娘子拉我走,可是瞧出他盒子里的东西是假货,骗我们的吗?那这两瓶蔷薇水会不会也是假的?」
沈沅槿摇头,压低声音:「珍珠极好分辨,只需用锋利些的物件刮一刮便可知晓,至於香料,时人喜香,会买香料之人,不说是个中行家,至少也能嗅出味道好坏,是以也不难辨认;这两样东西便罢了,玳瑁只可由官卖,他那里的纵是真货,也是走。私品。」
辞楹听她说到此处,登时睁圆一双杏眼,极力压制住内心的震惊,轻声耳语反问道:「他就不怕牢狱之灾吗?」
沈沅槿长睫微压,打量四下,将她领到人少些的墙角下,「你方才也瞧见了,他做的多是女郎生意,女郎平日里鲜少能接触政事和律法,岂知那物不能在私人处买进;再者,谁的钱也不是风刮来的,便抛开知不知晓这一条不说,岂有不喜欢低价买进的道理?谁又会去当这个费力不讨好的人,巴巴去报官呢?再者,这些个东西既能从官中流出来,岂知背後无权贵授意参与?没得反惹一身臊。」
辞楹听後深以为然,再不提此事。
当日买来许多东西,在小摊上用了馄饨冲做午膳,从集市口雇驴车回去,归置完一应物件,她二人先在门上挂了春幡,而後取来竹竿挂上春幡,将其立在土里。
忙完这些,沈沅槿将买来的彩纸剪出不同形状,贴在窗上。
她们这里正忙着,院外却传来一阵叩门声,辞楹放下剪子去听,竟又是引泉的声音。
沈沅槿就在外头贴窗花,便叫辞楹坐着就好,她去开门。
原以为这回也会只他一人,不承想,陆昀就在他身边站着。
沈沅槿面容平静地侧了侧身,大大方方地请人进去,「外头风大,仔细过了寒气,进来坐会儿吃盏热茶暖暖身罢。」
这几日,陆昀心里没有一刻不念着她,她肯邀他进去,岂有不应的,只忍着喉咙里的涩意,勉强笑了笑,随她入内。
行至廊下,沈沅槿招呼他们先进去坐着,她自个儿则去厨房烹茶。
她才要从大缸里舀水,陆昀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拿过她手里的水瓢,往斧里添水,又问她水井在何处,让她守着炉火就好,他去挑水。
陆昀挑了两趟水回来,那水方煮沸了。
沈沅槿见了,忙不迭婉拒道:「二郎快些歇着罢,那井不远,我和辞楹可以自己过去挑水回来的。」
这话说得生分,陆昀不大好受,便没有搭话,沉默着盛满四碗茶水放到木托盘上,端去屋里。
「二郎和引泉郎君来此,可是有何事?」沈沅槿坐在辞楹身边,直截了当地问明来意。
陆昀道:「明日便是元日,阿耶和阿娘晌午派了人来传话,让我们回去用团圆饭丶守岁;他二人还不知晓你我已经和离,不知沅娘是否愿意赏脸,再与我回一趟王府?」
瞒到陆昀离开长安前,这是他们先前就说好的,她岂能出尔反尔。
「好。」沈沅槿点头应下,问他:「明日什麽时辰过去?」
陆昀端起茶碗,凑到唇边吹了吹汤面上的浮沫,「巳时,我来接你。」
沈沅槿记下时辰,偏头去看辞楹剪好的窗花,陆昀也跟着转移视线,落在那绯色的窗纸上,「沅娘可还记得,你我成婚的第一年,是你手把手教我剪窗花,我还记得,剪的是一只兔子,你笑我剪得不像,瞧不出是什麽。」
「记得。那日夜里天上小着雪,我们坐在一处剪了许多窗花,就连阿昭的屋里,也贴了好些我们剪的。」
辞楹闻言,也打开了话匣子,说起雨天在水榭里看水鸭游上岸,往凉亭里面下躲雨,踩得那砖上尽是泥脚印事。
闲话一阵,忽狂风大作起来,阴云密布,屋子里光线变暗,瞧那阵仗,像是要下雪。
辞楹点上蜡烛,劝他二人快些回去,免得地上积了雪路滑,再有就是,那夹着雨雪的大风刮在脸上可不是好玩的。
陆昀应了,临走前,坚持将水缸填满了,方按辔上马,疾驰出去。
这日夜里,陆镇看了泉州和汴州处送来的密报,将其置在火苗上方燃成灰烬,披上大氅出了东宫,冒着风雪赶在宫门落钥前,骑马走安上门离了大明宫。
沈沅槿夜里吃得甚少,不过略用些白粥对付对付,站在檐下看那碎玉零落,但见那雪似鹅毛纷飞,坠在地上,聚出一层浅浅的白。
辞楹恐她吹久了风要着凉,来到门外喊她进屋,拢了一根红线在手上,唤她进屋玩翻花绳。
这样的玩法还是沈沅槿在汴州时手把手教她玩得,夜里闲来无事时玩一玩,既不伤眼,又可打发时间。
屋里燃着烛火,辞楹动作熟练地勾出一个样式,沈沅槿便拿手去翻出新的样式,保持线条不乱。
窗外风已停了,独有雪花漱漱坠落的些微声响,静得沈沅槿差点疑心自己进了别人的家。<="<hr>
哦豁,小夥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