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病劫的本体。
这也是为什麽人间这麽多劫难,他最讨厌对付的就是病劫。宁愿费心力去解决更棘手的生死劫,也不想和这种东西纠缠。
没有人轻举妄动,暗下来的祠堂里只有孟凛走动时窸窸窣窣的声响。忍了一会儿,邵挽颤着声音问:「我们就这样看着吗……?」
「等等看。」谢无相跟他说,「看它想做什麽。」
他垂眸往身後看了眼,孟白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不再有过激的举动,似乎也意识到了如今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孟凛,而是披着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人皮的怪物。
「孟凛」渐渐适应了新的身体,行动比一开始灵活了许多。出乎意料,他没有对眼前的一行人发起攻击,而是原地绕圈走了几步,好像在学习走路。
邵挽悬到嗓眼的心又落了回去,意外地问:「它为什麽不攻击我们?」
按理说病劫不可能会放过这里的活人,难道是因为他和郁危是鬼,所以混淆了它的感知?
他胡思乱想着,感觉怎麽都没道理,谢无相这时候来了耐心,有问必答道:「问问你师哥。」
这次没等邵挽问,郁危就开口了,不过是对谢无相说的,还蹙着眉:「你怎麽知道是我?」
「猜的。」谢无相微笑,「你一声不吭,像是在做什麽坏事。」
没看出来这家伙还是属蛔虫的。郁危啧了一声:「……没什麽。用了一点办法,它现在看不见我们。」
邵挽瞪大眼睛:「真的?!也听不见?」
「听不见。」
「难怪那时候纸人没有攻击我们,而是选择了孟凛下手。」谢无相眉梢轻轻一扬,半晌,扯了扯唇,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学坏了。」
郁危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
邵挽他们看不见,也感受不到。神识织成的银色结界安静地挡在众人身前,隔绝了病劫的感知,圈出了一处绝对安全的角落。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郁危望着那枚藏在墙後的神骨,与此同时,木朔的字一遍遍地在脑中浮现,记得太清楚,竟然连磅礴的恨意都丝毫不差。
片刻後,他喉结轻动了一下,侧脸却依旧冷淡平静,说:「也许我本来就这麽坏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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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造化弄人
「那这世上恐怕没有坏人了。」谢无相道。
「木朔说的,我听见了。」
神识结界随着主人的心意闪烁着银辉,时明时灭,有条不紊,仿佛呼吸一般的节奏。郁危一声不响,侧对着他,似乎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结界外「孟凛」的动静。
谢无相又道:「我觉得他没必要说谎。」
偌大一个结界倏地暗了下去,郁危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不过他也有先入为主的地方,比如,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谢无相好像如其他人一样,看不见结界的变化,依旧神色如常,「若是有人故意为之,利用木家来针对你,世间这种借刀杀人的事也并不少见。凡事有太多的不一定,我也有自己的判断。」
顿了顿,他低声笑了笑,「至少我觉得不是。」
稳定的节奏被打乱,黯淡无光的结界又忽地亮起来,如此往复了数次才渐渐平缓下来。郁危站在原地,仿佛也看不到自己那明暗变幻得眼花缭乱的神识,半晌,惜字如金地回复了冷静的三个字:「知道了。」
谢无相好笑地看着他。
「以後不要说这样的话,让自己不开心。」他说。
手边的结界又跳跃了一下,变了个色。郁危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变得欢快的神识,愣了一瞬,脸色更不自然了:「……我哪里有不开心。」
话音刚落,他表情忽然微微一变,察觉到什麽,压低声音道:「有异样。」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心照不宣地往结界外的人影看去。
昏暗的祠堂里,孟凛的身体像一个融入墙壁的巨大黑影,一步步地挪动着往供桌边走去,然後低下头。
它对着满桌的灵牌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抬起手来,拿起了一根早已熄灭的蜡烛,突然静止了许久。
这样凝滞诡异的画面尤其令人不安,邵挽咽了咽口水,问:「它要干嘛?」
还没问完,那道身影就动了起来。邵挽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听见了,然而下一秒,他便眼睁睁地看着那家伙把蜡烛塞进了嘴里。
一阵沉闷古怪的咀嚼声随之响起,听得人牙酸。随着动作,鲜红的蜡不断沾在孟凛的脸上,黏连在嘴角,染成猩红一片,对方却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个过程几乎没有声音,进行得悄无声息,邵挽即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唰地捂住了嘴,震惊又口齿不清地问:「它……它饿了吗?」
郁危头也不回:「嗯,下一个就吃你。」
邵挽吓得差点飙泪,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吓唬人,缩了缩脖子。郁危目光紧紧凝着孟凛的胸腔,那里,丑陋的肉瘤正兴高采烈地随着蜡烛的吞食而蠕动着,画面恶心又可怕。他蹙着眉忍着看完,扭过头移开视线,道:「不像是在进食。」
谢无相并不意外:「病劫不需要进食。」
过了一会儿,等到塞满的口腔终於瘪下去,牙齿碰撞的声音才停了下来。「孟凛」挪了一步,却没离开,而是拿起了第二根蜡烛,重蹈覆辙,再度放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