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错开一点,直白地盯住谢无相颈边,那里洇着一团乾涸的血迹。
不知为何,他莫名其妙很在意,问:「谁干的?」
谢无相很配合,指了一下远处不省人事的徐容:「人已经被你打晕过去了。」
原本还担心灵力不稳自己下手太重,现在又觉得打轻了。郁危皱着眉看了地上的家伙一眼,又乾巴巴地问:「他为什麽伤你?」
「意见不合。」谢无相道,「他说,人比鬼好,鬼最丑恶。我说,鬼比人好,我认识的鬼向来嘴硬心软,最招人喜欢。於是就打起来了。」
「……」
郁危不知是信了没有,颇为古怪地看了眼他。谢无相很有定力地任他看,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话题:「所以为什麽跑出来了?」
一提起这个,郁危心情就不太好,盯着谢无相先前抱人的那只手臂,想说跟你有什麽关系,下一秒淡淡回答道:「我刚醒,想见你不行吗?」
「……」
邵挽孟白愕然抬头。
谢无相显然也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秒,摸了摸他的额头。
看着一旁当场石化的两人,郁危回过味来,沉默半晌,少见地迷茫着问:「我刚刚说什麽了?」
没发烧。谢无相收回手,神色微妙地看着他:「没什麽,我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麽冷冰冰地说想我。」
郁危:「……」
他神情鲜少地变得有点呆,脱口就想说「怎麽可能」,然而唇舌却不受控地动了起来,出口就变成了:「梦里也想了。」
言语清晰,字字分明,无可抵赖。
「……」
谢无相忍俊不禁,开始笑。
他无视了郁危凶巴巴的眼神,唇角勾着,饶有兴趣地问:「嗯……想我什麽了?」
一连两次不受控制,郁危黑着脸,冷邦邦的神色几乎要崩裂。他艰难地将冒到嘴边的心里话压了回去,咬着牙倔强地蹦出四个字:「……想你个鬼。」
终於挽回了一些面子,郁危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秒,嘴巴却再度不听指挥地动起来。他只来得及捂住嘴,然而那脑中一闪而过丶向来都压在心底的念头,却再也躲闪不及,被毫无徵兆地诉诸於口:「明明我也很久没被抱了。」
声音透过指缝,有些含糊地丶闷闷地传了出来。
「……」
狼藉的秘境里一片死寂。
郁危闭上嘴,第一次感受到心如死灰的滋味,决定从此再也不开口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中了只能说真话的buff(乐
第35章会不开心
笃笃笃。
敲门三下,正在院里踱步的掌柜立时浑身一凛,慌忙扑到门前,未等门开,便哭丧着脸道:「高人!高人饶命!楼上那位一不留神就跑了出来,把我们打晕,人不见了——」
最後一字卡在喉咙里,戛然而止。掌柜瞪大了眼看着门後的人,表情活像见了鬼。
郁危裹了一件宽大的披风,遮掩住了脖颈和双手,一言不发,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
谢无相站在他身侧,帮他将兜帽戴好,闻言侧目微笑道:「没事,他是去找我。可能是着急了点,下手失了轻重,希望你不要介意。」
掌柜头顶一个肿起的大包,被他这麽一说,愣是没能讨到半点好处,哑口无言只好连道「没事就好」。他一顿,又忐忑地问起了另一件要命的事:「那秋娘,她……」
「她不会再来了。」谢无相道,「你们可以放心。」
心里的巨石总算落了地,掌柜脸上终於露出点笑,还没等开口道谢,却听对方又不紧不慢道:「不过,这麽多年来,她的尸体埋在了何处,当年投井时又发生了什麽,关於这件事你有什麽头绪吗?」
掌柜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半晌,才艰难地开口:「……尸身?」
「没错。无论你知道什麽,麻烦告诉我。」谢无相礼貌依旧,几乎是和风细雨地威胁道,「不然这件事处理不妥,我不保证未来的哪天,她会不会突然回来找人。」
想到那副场景,掌柜脸皮都颤了颤,慌忙道:「我帮你找!只要高人能让她消停下来,让我做什麽都愿意!」
谢无相道:「不需要你觅死觅活,你只要告诉我当年都发生了什麽就好。」
闻言,掌柜紧张的神色总算放松了些许,拧着眉沉思了许久,苦恼道:「说起徐容……那孩子当年究竟是怎麽消失的,还真没有人知道。村里人都觉得蹊跷,你说一个活人,怎麽就悄无声息,在全村人的眼皮底下没了呢?河里捞了,狼窝也找了,都没有人影……」
「徐容是秋娘的心头肉,可惜这孩子天生不足,自娘胎里就落下了病根,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医馆和仙府都去求过了,都说他活不过七岁。他又聪颖,尤其早慧,心思重,格外懂事,家中开支都是秋娘一人担着,他便在家劈柴生火,本来日子也勉强过得下去。」
「奈何徐容将满七岁那年,又生了场大病,秋娘四处寻医,却被无耻之徒骗去了钱财,心血全部白费,她也一病不起,确实苦命啊。」掌柜摇摇头,叹息道,「再後来,徐容就失踪了。」
「你还知道其他的什麽吗?」谢无相温声打断他。
掌柜愣了一下,绞尽脑汁道:「对,还有,但那是容儿失踪後的事了。秋娘还活着的时候,一直发疯了似的找孩子,有一年却消停了。後来村里才知道,她竟然跑出了村子,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求符。从那里回来後,她整日神情恍惚,没过多久,就投井自尽了。尸身收敛後,就葬在山後的一处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