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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臣小说>屡屡欺骗世子后掉马了 > 第16章(第1页)

第16章(第1页)

那年他也才十八岁,称不上老成持重,只是他与沈今禾遇见的很多人都不一样,不算傲然贵气,惟馀一身书卷气息迎风扑来。

当时她在掖庭认识的小壶姐姐死了,哭得不能自已。他蹲在她跟前,讲历朝历代的寒门贵子,巾帼英雄,告诉她乾坤之大,即便暂时身处深渊,但只要心生羽翼,定有脱困之日,终会如白鸟般腾於广阔天地。

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开始渴望真正的自由。

後来便经常向他请教学问,熟知当朝律法,知晓女子亦可为官。

「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他科考一举便中前三甲,前途无量。可就在这个时候,安乐出现了。

她大约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虽不是上好皮囊,却如深潭之渊,清冽透彻,於是软磨硬泡地让圣上降旨招他为驸马,生生折断了他的羽翼。

历朝以来,身为驸马不得身居要位,因此他只能领了个礼部的闲职。後来不知道哪里来的流言,说他早就攀附上了安乐公主,要不是科考舞弊,一介寒门如何跻身前三甲。

他变得消极,郁郁不得志,安乐气他对自己不上心,故意养了十几个面首,外面的人皆道他失了宠,拿他与秦楼楚馆作比较。

他终於不堪污秽流言,辞了官,从此再未出过院门。

上次借着修缮府邸的名头来探望他时,他还算怡然自得,现在却被安乐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说来奇怪,他明明就在沈今禾眼前,可她却似乎再也看不见那个说出「九万里风鹏正举」的人了。

「先生。」

有人轻轻唤了一声。

他是进士三甲,是教她明理的恩师,是对她来说亦兄亦父的人,如今变成这般模样,不禁令人潸然泪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驸马明显背部一僵,待转过身来已是红了眼眶。

「今禾,你来了。」

她哽咽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您受苦了。」

方才来的路上,见池中的荷花如凌波仙子般开得正盛,而此处的花缸里,却只剩下几茎残荷,外面吵吵嚷嚷的,仿若将此处隔绝开来。

原来任何时代,要想毁掉一个人都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他既没有招呼她落座,也没有寒暄几句。沈今禾感觉驸马整个人都恹恹地,没有丝毫生机。

想让他开怀,就尽捡了些好的事讲给他。得知沈今禾脱了宫里的奴籍去了世子府,驸马喜忧参半,眉头微凝:

「虽说世子府没有宫中凶险,可凌安王世子也不是好糊弄的,你既心存高远,那你那个见不得人的身世……就一定得捂好。」

沈今禾点头应下。

想起当初李怀远问她,是不是前任中书令沈云期之嫡孙女?她回答是。

其实根本不是。

十几年前钱王谋逆案告终後,同党女眷皆发配掖庭为奴,她恰恰也是那时来的掖庭。

六七岁的年纪,救下与自己同龄饿得发昏的沈今禾,她与自己年龄相仿,祖父与父亲被斩,母亲不堪折辱自缢而亡,懵懂无知的长女,脱离了家族庇佑就很难活下去。

後来她久病未愈,没过一个月就死了。

在这期间,她们俩几乎形影不离。「沈今禾」偷来了剩饭剩菜会分给这位世家嫡女,那孩子也会把私藏的《史记》孤本拿给「沈今禾」看,那是她祖父生前所留,太宗皇帝曾做过详细注解的孤本,无比珍贵。

她死时,「沈今禾」偷偷拿走了那个孤本,也悄然拿走了她的人生。

那些日子掖庭人手不够,录事的宫人是借调来的,并不认识这些罪奴的模样,核实人口时,沈今禾告诉他死的人没有名字,是个皇商小妾所生的庶女,而自己是沈云期之孙,沈今禾。

那时沈氏一族的人七零八落,被打散在宫中各处,没有人关心谁已经死了,谁还活着,但沈今禾还是担心被他们认出,所以用利器碎片划破面容。

按照宫中规矩,面容丑陋者必须携戴面纱以恐冲撞贵人。她足足带了五年的面纱,直到样貌发生变化,才敢以真实容貌示人。

她祈盼终其一生,也不要有人得知她真正的身份,否则授人以柄,翰林无门。

风吹树叶簌簌作响,唤回了她的思绪,甩开脑海里那些沉重的回忆,抬起头看向正在整理书籍的驸马。

「您近日里,还在修史编志吗?」

他看起来精神头不大好,摇了摇头:「也就晒晒书,赏赏月,书是编不太动了。」

沈今禾背过身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转过来语气轻松地笑笑:「说什麽呢,跟个小老头似的,你才二十八啊,明明而立之年都不到,说什麽古来稀的话。」

他跟着笑笑:「既然来了,就帮我收一收院落里的字画书籍,想是要起风了。」

树影流动,稀稀疏疏地打在微微泛黄的纸张上,沈今禾点点头。

这里偏居一隅,与华贵的公主府格格不入,院里搭着长长的竹竿,有的上面晒满了书,有的爬满了藤蔓,缠缠绕绕地一直延伸到了墙外。

浮云一别後,已经有几年没见过先生了呢?记不大起来了……平日里总念着他,想着有很多话要说,可如今面对着面,反倒不知该说些什麽好。

想让他活得松快些丶自在些,但自古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在迷雾之中脱不得身,旁人就算说一万句不要在意流言蜚语,又能有什麽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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