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口的青凝没反应过来,等人进了屋内,当即就变了脸色,连忙出声道:「家主,殿下还未有令……」
赵稚柔没想到晏周会突然进来,她面上一怔,连忙接过青凝的话,「我并未同意你进来!」
她觉得自己就是整个都城最窝囊的公主了,明明被欺辱,不能和离就算了,还要和这劳示什子夫君表现地相敬如宾,她真怕自己熬不到和离那一日。
晏周看着窝在榻上的小刺猬,不自觉捻了捻掌心的佛珠,眸中漾了极淡的笑意,宛若南风,将眉心雪吹落。
「殿下,臣如今风寒痊愈,按照之前的约定,臣应当能搬回来了,不是麽?」
男人话音沉沉,如雪落青松,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她走去。
赵稚柔眉心紧蹙,小手不自觉抓着汤婆子,眸光看向来人,面上镇定,心里却想着如何应对。
她和晏周总不能一直分居下去,迟早会落在老太傅和老太太耳中,如今只要她不理他,同处一室也没什麽。
思於此,赵稚柔冷冷道:「随你。不过你以後别送我东西,你的东西,我不稀罕。」
以前她亲手制作的点心,烹煮的膳食,他又用心吃过多少次呢?
都是她眼巴巴地去请他,往往被一句「公务繁忙」「殿下别做无关紧要的事」打发了去。
无数个立於角门等待的黄昏,寒风之下话语伤人的书房门口,无数次他朝着自己露出不耐疏离的目光,无数次……卑微的讨好。
她生生忍过来了,如今想想,有失身份,有辱人格,真是卑贱地到了一定境界。
赵稚柔强抑心里苦涩,恰逢此时青岚手中提着酸枝八宝提盒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晏周立於桌旁,面色微变。
她飞快朝着青凝看了一眼,得到暗示,她安了心,走到赵稚柔身侧笑道:「殿下,这是表公子送来的东西,说您一定会喜欢。」
也许是有意无意,青岚提起许江遥时,面上的笑意极为真切,完全不似对晏周这个家主的冷淡厌恶。
若不是陛下赐婚,殿下早就嫁给表公子了,两人原是青梅竹马,相处自然是极为亲近,哪里还轮得到一个冷心冷肺的伪君子欺负殿下?
赵稚柔闻言,回过头看向青岚放在桌上的食盒,小脸微微带了笑,将汤婆子搁在一旁,抬手打开了食盒盖子。
「呀,是蜜浮酥奈花!」赵稚柔看着食盒里洁白如茉莉花的点心,眸子染了惊喜的笑意。
青岚笑着将甜汤端了出来,置於案几之上,轻微晃动,只见如金桂般颜色的蜜汤中,一朵洁白的茉莉悠然漂浮其中,淡淡的甜香悄无声息漫开。
「表哥竟然还记得我的喜好,这是云嬷嬷最拿手的甜品。」赵稚柔执着瓷勺,轻舀一小块入口,奶香浓郁的酥油,蜂蜜融入茉莉花香的清香,熟悉又陌生的甜香,在舌尖绽放,眸子微眯,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她完全将晏周撇在脑後,眼不看为净。
而被故意冷落的晏周,静默立於一旁,面上凝着温和之意,痛意化为无形尖锐的银针,狠狠扎在整颗心上。
余痛之间,又泛着一股酸苦,像是吃了一枚青梅,就卡在喉咙那处,上不去,下不来,酸涩到心尖胀痛。
少女的笑意如喧闹盎然的春花,透着十足的生气,明媚又张扬,眼底是无尽且绵长的爱意,那澄澈的瞳孔里,原本只容纳一个他。
而如今,她却为了另一个男人送给她一道甜品而欢喜,晏周提着食盒的手微微收紧,手骨节泛白。
他望着她,心里的贪婪如困兽,疯狂嘶吼着,欲将那捆锁着脖颈的经文挣脱,将她的笑意和欢喜一同吃进腹中,以前的她在他面前,便是这般笑的。
这样可怕的念头,头一次,浮现心头。
正在此时,思绪忽被青岚的声音打断。
「表公子还特地从还送了赏梅宴的帖子,就放在食盒的第二层。」
赵稚柔拿着帕子擦了擦嘴,打开第二层食盒,便见得一封画了红梅的帖子,上头写了「芝芝」二字,左下角还画了一个胖嘟嘟的缺牙齿的小女孩。
「表哥怎麽画了这小像!」她嘴里嘟囔着,眸中的笑意更显,拆了信封,细细看了帖子。
青凝凑近一看,忍不住打趣道:「想来还记得您笑他缺牙巴的事呢。」
晏周此刻的心,宛若处於滚烫的油锅之中,煎熬着,痛意已然超出他的承受范围,白玉般的额头,竟渗出冷汗。
赵稚柔看完帖子,里面提到了晏周,原本她并不打算和他同去,只是表哥又说……
罢了,去就去吧,不然就冲着今日他在寒风之中排队给自己买点心,自己却不领情,估计会被那些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然而一抬眼,便看到晏周,面无血色,眸中神色复杂,又充满痛楚,瞧着极为难受的模样。
「你怎麽了?」下意识的,赵稚柔嘴比脑子快,这句话就出了口。
晏周听得少女声音,虽然依旧冷漠,却不似方才那般拒他於千里之外,他将心交痛意压下,嗓音嘶哑道:「无碍,就是今日吹了风。」
「哦,这样呢,那今日你的确是受苦了」赵稚柔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捏着帖子的手一顿,正打算开口,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赵稚柔话音一顿,叹了口气,问道:「何事?」
「回殿下,老太太身边的蔡嬷嬷来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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