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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2页)

“那不妨再高兴一点罢?”紫袖翻手出来,掌心里放着一个剥好的橘子,笑道,“给你吃。”展画屏颇嫌弃地瞟着道:“攥多久了?你手脏不脏?”紫袖从袖中掏出一张橘皮道:“我进屋洗过手的!说话时刚剥的!皮还在呢。”

展画屏便伸手来拿,紫袖却将手一收,学着他的腔调说:“你手脏不脏?”说罢蹭到他身边坐着,将橘子掰开,取下一瓣,恰好送在他唇边。展画屏略一迟疑,低头噙住,慢慢吃了。紫袖心中快活无比,自己也拿一瓣来吃,称赞道:“真甜。”

说着甜,却不再吃,只一瓣一瓣拿来喂展画屏。展画屏并不推辞,当真将一个橘子全部吃了。两人坐在一起,紫袖一会儿看他,觉得他吃相好看;一会儿看看橘子,盼着能多出百十个橘子瓣来。吃到最后一瓣时,他忽然向后一撤,展画屏咬了个空;紫袖憋着笑,手腕轻抖,迅即向前一戳,眼看橘子便要堵在展画屏脸上,只见他极快地向后一仰头,微微张嘴,那橘子瓣儿便被他准准地叼去了。

紫袖禁不住捧腹大笑,展画屏却拿起那片橘子皮,面无表情又迅捷无伦地朝他一挤,一股冰凉酸涩的汁水顿时飙在紫袖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啊呀”一声,连忙揉着眼向后躲;没等退走,另一波酸汁又滋在脸上,随后接连不断,简直比暗器还要有准头。他捂着脸又是气又是笑,惊叫道:“你做师父的,怎么欺负人!”

直到一张橘皮都挤遍了,展画屏才停了手。紫袖缩在数尺外,双手捂着脸颊,只露出一双酸泛红的眼睛,出神地看着他。展画屏道:“还不走?”紫袖瓮声瓮气地说:“我还有件事想做。”

展画屏看着他不说话,紫袖将手放下来,小狗一样爬到他身前,探头过去,在他脸侧轻轻地闻。

与他想的一样,展画屏周身萦绕着清新的橘子香气,六分酸,三分苦,还有一分甜。甜到盖过了他衣裳上头淡淡的熏香。他坐得稳如泰山,紫袖停留在他肩膀上,着迷地嗅着,又不敢碰着他。他深深吸了几口气,仿佛要将展画屏的气味毫无差错地镌刻在心里。只是这气味嗅得越多,血脉便鼓荡得越厉害,那一重酸涩像是都汇集到他眼底了。

紫袖不能再闻,缩回身去,复又坐下。展画屏一动未动,从头至尾仿佛只有他自己心潮起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前一刻竟算同他耳鬓厮磨,登时涨红了脸,却不敢再看他一眼,仿佛方才已将全部胆量用尽。

展画屏突然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出了屋。紫袖呆坐一刻,从袖中掏出另一个完好的橘子,放在他的案头,轻轻带上了门,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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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袖提到的佛经,是《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原文如下:“其最后佛名日月光,彼佛教我念佛三昧。譬如有人,一专为忆,一人专忘,如是二人,若逢不逢,或见非见。二人相忆,二忆念深,如是乃至从生至生,同于形影,不相乖异。”

本意是说如果无心向佛,念了也像没念,佛想度这个人也无从下手;只有真心愿,才得解脱。紫袖是开小差了哈。

说实话我看到这一段时,眼泪都要掉下来(有时候泪点很奇怪。

感谢海星留言打赏!我不是离了大纲会疯么,所以这一段是早就打算好要写的。

然后前阵子就买了橘子图案的手机壳,现在已用上了。

真是用心在嗑自家cp啊。

展画屏!你这里欠我的要拿什么还(声嘶力竭戳心口)!!!

展:?

第79章暗香盈袖(7)

展画屏到底该是甚么样?紫袖一边行路,一边不住地想。在他这里,师父已不再是原先那个人:从前山上的师父,下山后自己的许多幻想,还有如今每一次亲眼见到的他——这些叠在一起,才成了新的展画屏。他不由得想起了《寄展獠书》。若那本册子不曾丢,想必也已写上了许多惊叹。好在如今他能见到活的展獠,对于那些一去不返的点滴心境,也只剩遗憾。

再住店时,他仍惦记着银环儿的事,便摸出残余线香烧尽,将香灰带了一撮在身上,聊胜于无。就在预备上路时,身边逐渐聚起来几只飞虫,正主儿果然循迹前来。紫袖见到嘉鱼,刚要招呼,随即见她身后又闪出一个人来,微微一怔,便行个礼道:“任道长!”

任远村微笑道:“嘉鱼寨主说要来附近会一个朋友,我说是谁,原是洪小侠。别来无恙?”嘉鱼笑道:“长胡子听说景行门姓高的小子死了,特意来查我哩,怕我这妖女同魔教暗中勾结。”紫袖便向任远村望去,只见他咳嗽两声,和蔼地说:“误会,误会。嘉鱼寨主不要总拿小道说笑。”

紫袖知道嘉鱼曾与那位高师兄动过手,任远村怀疑到她身上,也自有缘故。这时也不好多说甚么,便拣着他知道的事说:“晚辈答应了嘉鱼寨主去捉虫儿,终于了却这一桩心事,今日是来交差的。”说罢将怀中小葫芦掏了出来。嘉鱼听他一说,喜得跳了起来,接过葫芦也不开盖,只用指甲轻轻在外壁按着节奏敲上几记,银环儿便唧唧鸣叫起来。嘉鱼顿时笑靥如花,对紫袖道:“真是再好也没有啦!”

任远村见他二人都笑逐颜开,也面色一缓,这才说道:“既如此,小道这便走了。”紫袖忍不住问道:“胡道长向来可好?”任远村点头道:“承情,家师好得很。若洪小侠赶赴英雄大会,亦可一聚。”说罢仍沿着来路,一纵便在数丈开外,没几个起落,也便不见了踪影。

紫袖这才回头,见嘉鱼正喜孜孜地逗弄银环儿,便问她道:“任道长为何会找上你?”嘉鱼收起葫芦道:“我和方思泳、卫怀一齐来赤土州,乔木庄此前死了人,景行门这又死了一个,唯独灵芝寨不曾出事。消息传开,自然都怀疑到我头上来。”又翻个白眼道,“景行门一口咬定是我下的手,我来的路上,还被方思泳拦住要讲,有甚么好讲?若不是去来观那长胡子跟着劝解,想必又要打一场。”

紫袖道:“你是不是同那高师兄打过?可知道他怎么死的?”嘉鱼嚷道:“打是打了,我没有杀他!”“不,”紫袖苦着脸道,“我知道不是你……我听他们那里一个小兄弟说,灵芝寨和景行门的梁子,是有关武功传承,而非私怨;你又比他辈分高,自然是不会对他下狠手的。”

嘉鱼道:“你既知道这事,我也不需瞒你——我同他交手时,自然是用缠藤手对他的镜花水月手,我用一招‘根深叶茂’,破他的‘海底捞月’,”边说边和紫袖缓缓比划,手掌切向他的喉头,“他起初心高气傲,没料想我竟能一举奏功,惊讶之余被我打在喉咙,一时窒息昏了过去;随后我又同样使了一次‘根深叶茂’,他才醒来……”

紫袖好奇道:“为何同样一招,他又醒了?”嘉鱼道:“医武同源,说的就是这个道。”见紫袖满脸不解,又说,“医术和武学,只像一棵树的两根枝杈。譬如点穴,在病人穴位推拿,自能治病;下手重了,兴许他反而动不了,若是要穴,还能点死人。按摩手脚也是同,气力合适便是舒筋活血,气力大了,还不捏个筋断骨折?”紫袖似是明白了些,嘉鱼又道:“因此还有下一句:活杀自在。活人还是杀人,全在一念之间;哪怕同样一招,也看你如何用劲。用毒同样如此,我拿毒物配药,既能救人,也能杀人。”又冷笑一声,“反正如今银环儿回到我手中了,待我取了毒液,谁再凭空污蔑我,我倒要让他们痛快痛快。”

紫袖打个冷战,却也恍然大悟,忙道:“原来是你将他救醒。”嘉鱼道:“他醒来便对我心服口服,礼敬有加,因此我同他打过便完事了。卫怀倒是心存不满,我们二人也没分出个高下,我不想再同他纠缠,便带人走了;本来说旁边山上有魔教踪迹,我也懒得去瞧。”紫袖道:“你走之后,他像是带着人上峰去了。”嘉鱼道:“就是如此。再后来那姓高的就死了,喉头被人打碎,听说脖子都断了,但决计不是我做的。这死法和乔木庄二当家差不多……”说到这里,却不再说。

紫袖眼前登时又浮现出展画屏攀上山的画面,十分为难地叹了口气。嘉鱼撞了他一记说:“银环儿是你去向魔头要的,对罢?多谢你。我若早些知道他是你师父,就不该叫你去找他。”

紫袖不想再讲展画屏,便说:“我听说有位人称‘千手观音’的前辈,最擅长讲论手上功夫的招式。若有他老人家在场,说不定就能为你和卫掌门分出高低来了。”嘉鱼眼前一亮道:“你知道‘千手观音’?我也听说过,那位前辈许久不在江湖行走,不知是否已避世隐居了。我阿叔似是曾有缘见过他一面,说那人甚是和气,武功绝高,倒不是甚么老人家;可惜他那时未曾体味到缠藤手的妙处,错失良机,无缘聆听高人教诲,后悔至今。”感慨一番,忽然又说,“不知这回英雄大会,‘千手观音’来是不来?”

紫袖便问:“你必然也接到英雄帖了?”嘉鱼说:“怎么没有?你若想去,跟我同去就是。”紫袖想了想道:“不必了,咱们就此别过,到时候大般若寺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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