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桦:「府上了。」
朝汐点头:「行。」
等她穿好了鞋站到地上,却发现穆桦还一根筋似的坐在原地,手里握着个茶杯暗自出神,朝汐「喂」了一声,笑问道:「你不出去?」
穆桦:「……嗯?」
朝汐:「我要换衣服了。」
穆桦:「噢。」
「我说。」朝汐停下动作,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位坐在她闺房里的穆大人,轻声道,「我要换衣服了,穆大人。」
穆桦:「……噢噢噢!」
干!忘了她是个娘们儿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府邸门口便出现了两位俊美的年轻公子,他们胯下是高头骏马,他们身着是布匹绫罗,他们头顶是玉簪束发,他们脚下是云袜皂靴,他们英俊潇洒,他们风流倜傥,他们气宇轩昂,他们引得无数少女频频侧目为之倾倒,他们引得无数青年捶胸顿足心中愤恨。
他们其中有一个,是个娘们儿。
朝汐骑着朝歌与穆桦并行,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就算章贺昭要参桑檀那个小皇帝一本,那他以什麽理由参?
朝汐:「哎,你说……章贺昭参桑檀什麽了?」
「哼,说出来你都难以置信。」穆桦哼道,「章贺昭说皇上,挖坟掘墓,私盗皇陵,罪加一等。」
朝汐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一把勒住缰绳,朝歌停了下来,难以置信道:「啥?挖坟掘墓?还盗皇陵?盗谁家的?」
穆桦头也没回道:「还能挖谁家,盗谁家的?」
朝汐彻底不明白了,双腿一夹马肚赶了上去:「到底怎麽回事?」
穆桦再度叹气——
章贺昭当时像是个被点着的炮仗一般,大跨步推门而出的阵势吓了刘筑全一跳,他赶忙趁着这位老尚书还没来及进金殿的时候,去给皇上禀告。
桑檀今日心情不太好,又加上朝汐的赈灾款还没要来,不免有些烦躁,想着没什麽事儿就赶紧散了,回去歇着。正无精打采地坐在龙椅上,一听刘筑全来报说是章贺昭有本要奏,心里登时「咯噔」一下,想说:「他这一来就消停不了,不是参文就是参武。」
正犹豫着想让刘筑全回了他,却见老尚书已经迈步进了金殿,只能做罢,挥了挥手让刘筑全又下去了。
章贺昭近前,撩袍跪倒:「臣章贺昭见驾,吾皇万岁。」
桑檀免了他的礼,还没等他说第二句话,自己抢在他前头,率先开了口:「章卿,今日参文不准,参武不依,摺子不看,国事不议,朕当身心疲惫,准备退班。」
说完後桑檀气定神闲地看着跪在殿上的老尚书,心想着自己已经说了,今日文武不参,既不披阅摺子也不准备跟他议论国家大事,这就准备回去休息,看你还能怎麽办。
章贺昭向上叩头:「启禀万岁,臣一不参文,二不参武,即无奏摺,也无国事。」
桑檀:「……」
怎麽,来我这遛弯儿来了?
桑檀有些疑惑,自己之前说清楚了文武不参,摺子不披,国事不谈,而章贺昭又把自己的话都重复了一遍,也确定这些事他都不做,那他今天这是来做什麽来了?找他逗闷子?
桑檀沉出一口气,问道:「老师今日上殿,所谓何事?」
章贺昭:「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想在万岁驾前领教。」
听到这话,桑檀眉心之间笼罩的愁云顿时一扫而光,看着章贺昭头顶的纱帽竟渐渐漏出了一丝笑意,心想着:「你也有今天。」
先帝年间,章贺昭曾执掌翰林院又被先帝亲自指派辅导桑檀功课,桑檀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挨过章贺昭不少斥责,即使现在他贵为天子,但也还是多少避免不了。
今日听见章贺昭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桑檀内心别提有多开心了,仿佛是多年来的冤情终於得雪一般,他都恨不得跑到先帝坟前去放一连串的火铳炮。
小皇帝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神色颇为轻快道:「老师有何事不明?但讲无妨。」
可是桑檀此刻哪里知道,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就要倒霉了,对於今天的章贺昭,桑檀就不该给他节骨眼让他有机会说话,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能听他的。
30。参君
章贺昭垂下眼帘,恭敬回禀道:「启禀皇上,臣对《大楚律》有不明白的地方。」
桑檀笑道:「当真是难为老师了,《大楚律》你也有不明白的,朕——也不明白。」
小皇帝话说一半就反应过来了,章贺昭这是往沟里带自己,他竟然能对《大楚律》有不明白的?
他们家是干嘛的他能不明白?
章贺昭他父亲章卓朗,两朝元老掌管刑部,《大楚律》在他们家那是倒背如流,别的官员不明白就算了,他章贺昭能不明白?
这明摆着就是给自己下套。
桑檀心里暗暗叫着自己:「桑瑾瑜啊桑瑾瑜,差一步,你就掉沟里了。」
章贺昭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中气十足道:「臣不懂问君,君也不懂,那要它何用?不如趁早废了!」
「不行!」桑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好家夥,他一句自己也不明白就差点把太祖皇帝定下来的律法给废了,这不是要造反吗?小皇帝略一沉气,心想着,估计他是有个什么小事,但是又怕自己不重视,所以转着圈的把这件事夸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