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假的?」
「不会吧?他胆子什麽时候变这麽大了?」
像是听见了什麽稀罕事,厨房里一阵嘈杂议论,片刻就有好几个人露了头,真看见温临玉坐在那儿,一个个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最终还是没有人把早餐端给温临玉,温临玉不急,就那麽坐在那儿,视线在餐厅所有物件上停留了一番。
过了一会儿,餐厅来人了。
温澄打着哈欠踩着拖鞋来到餐厅,他坐在他平时的位置上後,又打了个哈欠,馀光瞥到什麽,这才察觉到不对。
他瞌睡一下清醒了,震惊地看着温临玉:「你怎麽坐这儿?!」
温临玉手里转着一根筷子长短的细枝条,那是从桌上的花瓶里拿的,闻言看了温澄一眼,反问道:「我为什麽不能坐这?」
「你……」温澄下意识先朝後面看了一眼,没有人,他才小声道,「你还是赶快起来吧,一会儿爸爸下来看到了,肯定要生气的。」
温临玉:「他生他的气,关我什麽事?」
「你怎麽……」温澄有点着急地想继续劝,但这时才注意到今天的温临玉格外不同。
他今天没有低着头,也没有戴那他副蠢得要死的眼镜,过长的头发也扎了起来,露出了额头与眉眼。温澄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温临玉是长这样的。
温临玉并不是一脸苦相。温临玉结合了温家父母长相的所有优点,他的长相是不分性别的美且诱,尤其一双小鹿眼灵动清澈,微微下垂就像极了无害的小动物。
往常这双眼睛里看不到光彩,也被眼镜遮挡和他的额头遮着,他居然都没有发现。
温澄对着这张脸,不由於得更加怜悯了:「你还是快点起来吧,最後吃苦头的还不是你?」
温澄对温临玉是有些复杂的,他是温家的养子,从小在温家锦衣玉食地长大,本来以为温家把亲儿子接回来,他跟温临玉的关系可能会很尴尬。他还在犹豫是示好和平相处,还是暗戳戳争宠,结果事实却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温家一点都不重视这个亲儿子,温家父母更是长期将他当空气,人接回来了已经三年多了,他们甚至都没有亲口对温临玉说过一句话,拿正眼瞧过他一回。
这种冷暴力太窒息了,温澄代入自己就是一个哆嗦,所以他对温临玉讨厌不起来,只有同情。当然也有很多疑惑,他至今不明白为什麽温家爸妈这麽对自己亲儿子。到底什麽仇什麽怨啊?那时温临玉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啊!
是的,这不是真假剧本,温临玉也不是被抱错的。他是从小就被父母扔给了别人,十几年都不闻不问,他在那家人过的什麽日子,他们一点也不关心,突然将他接回来,本以为是回家,却是进了另一个地狱。
温临玉从开始记事起,就在每天反省,他究竟是做错了什麽?他是哪里做得还不够好,爸爸妈妈才不管他不要他?为什麽要这麽对他?他不是他们的孩子吗?
但在当反派的十年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不值得的人,内耗没有意义,遇事不要问为什麽,要多问凭什麽。
所以,当温家父母从楼上下来,也来到餐厅,皱眉看他时,温临玉动都没动。
他们干站着是他们自己的事,而以往眼神威慑这一招,对温临玉是百试百灵,只要他们稍微皱一下眉,温临玉就会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做出认错的姿态,不消他们说,他就已经知道错了。
可今天,温临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们没正眼看过他,他也不打算正眼看他们。他们不配。
温父温母单方面地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破功跟温临玉说话,只全程死死皱着眉头,坐在了别的座位上。
阿姨们见终於坐下了,齐齐松了口气,早餐也陆续端了上来。
他们今天的早餐是一份份分好的,每个人口味不同,菜也有略微不同。温临玉低头看自己这一份,清汤寡水,份量又少,东西又次,再看其他人的,每一份他都看了一遍,然後开口了:「慢着。」
正要拿餐具吃东西的三人,都朝温临玉看来。
只见他总算从那个位置上起来了,温父神情稍缓,但就缓了那麽一秒,温临玉就到了他跟前,毫不客气地把他那份端走了,给他扔来了一碗稀粥。
是用扔的,汤水洒了温父满袖子,还有几滴溅在了脸上。
温澄大张着嘴,下巴都快掉桌上了,而准备吃食的阿姨们则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吞咽。温临玉那份,是她们故意那麽备的,三年都是如此。
温父霍然起身,黑沉着脸盯着又重新坐在吃东西的温临玉:「道歉!」
温母本来就绷着脸绷得更紧了,用以一种极度失望的眼神看温临玉。
温临玉既像没听到,也像没看到,自顾自将那份早餐吃了,理都没理二人。吃完,他又旁若无人一般,把桌上的花瓶拿在了手里。
看见他这个动作,在场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这是,沉默太久终於要爆发了?!该不会他是想拿花瓶砸温总的脑袋吧?
温父更是气得脸上的肉都在抖。
温临玉没打算这麽做,不是不敢,而是人多眼杂,麻烦。他把花瓶里的水倒了,连花带瓶一起包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装进了一个塑胶袋里。
他没钱,花和瓶子他都打算卖了。而他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连遮掩都没打算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