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萧若风是顶着替皇帝办事的名头出来的,如果拿着古尘离开的消息回去复命,凭世人对西楚剑仙的理解,怕是只有李长生那样的人物才能出面拦一拦,但皇帝多疑,必然不会全信,肯定会安排人对乾东城严加搜查,到时候若是把人搜出来,萧若风又该怎麽交代。
百里家就算能保证把人藏好,可不是她亲自盯着的,她不放心。
她虽答应百里东君帮他师父,但也没有反手把萧若风推进火坑的意思。
东方既白侧目一瞥看向垂在自己颊边的面容,不由腹诽,她这麽讲义气,也就他傻兮兮地非要跳出来和她作对。
不过看在他关心她的份上,就不同他计较了。
百里洛陈显然还有话要说,但古尘却在此时微微叹了一声,开口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的。」
东方既白微微垂首,「先生明理。」
她瞥了百里洛陈一眼,随後抱起萧若风足下轻点,掠出废墟环绕的小院,几个起落後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古尘若是和百里东君师徒情深,想必如今出了这样的乱子是不会再待在乾东城了,至於他会去哪儿,就不是她关心的了。
还好这次萧若风是独自和百里洛陈出门,要不然带上雷梦杀和那些学堂的护卫,少不得又要挨个儿封口。
她先一步回到侯府,那些学堂的护卫见到他们公子被东方既白半扶半扛地背回来顿时神色大惊,两个平时在她面前露脸比较多的护卫立刻迎了上来,「姑娘,公子这是怎麽了?」
「西楚剑仙剑法卓群,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叫他杀出重围,离城而去了。」东方既白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风华公子……是为了保护我不慎被剑仙的剑气所伤,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给他用了特制的伤药,他只要睡上一会儿就会痊愈。」
两名护卫连忙把萧若风小心翼翼地扶进屋躺下,转身很是感激地朝东方既白作了一揖,「多谢姑娘相救。」
明面上不好意思实则有好几分心虚的东方既白轻咳一声,视线在静静睡着的萧若风身上一瞥,「他是为了护我而受伤的,我救他是应该的。」
护卫又是恭恭敬敬地一行礼,早就看出主子待这位姑娘不一般,如今叫主子舍命相护的,定然是把她放在了重要的位置上。他们做下属的这些眼力见还是有的,自然不会为此怪罪东方既白,反而心底巴望着这位姑娘往後记着主子的人情,念着主子的好才对。
东方既白不晓得护卫心里头已经脑补出了一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大戏,她估摸着虽然点了睡穴但按萧若风的功力穴道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解开了,因而没有留得太久。
院子里,凌霄原本看见萧若风竖着出去横着回来的场面叽喳几声很是担忧,刚想飞上前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就被一只利爪按住了脑袋,一抬头就见劫海气定神闲的目光,後背的毛被它扇着半边翅膀拍了拍,一副你小子还是太嫩的样子。
萧若风果然没有睡太久,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侯府的客房里,两个贴身侍卫守在旁边,後颈还在隐隐作痛,东方既白下手的力度可不轻,好似泄愤一样戳中了他的穴道。
她那时看着很不高兴,自然往重了用力。
他扶着肩颈缓缓坐起身,眉宇轻皱,这副模样落在侍卫眼里就像是受了伤之後疼痛难忍的形象,「公子,可要请大夫?」
大夫?
「我没事。」萧若风放下了手,看着侍卫们关切的模样,思绪不由停了停,而後想起儒仙古尘来,也不知道最後是怎麽收场的,「东方姑娘呢?」
「姑娘方才回自己屋里歇下了,还吩咐午膳不用叫她。」
「她回来的时候是怎麽说的?」
侍卫愣了一下,这话怎麽听着有点串供的味道。他将东方既白的话重复了一遍,萧若风听到她在下属面前胡诌的话萧若风第一反应竟然是想笑,不过他忍住了,怪不得她那时候生气呢。
既然她要这麽处理便这麽处理吧,该灭口的已经灭口了,只要其他人把真相捂住,他也不是不能想办法在父皇面前交差,大不了挨一顿训斥罢了。
萧若风沉吟片刻,思索着如今的局面,他低声和侍从交待了几句,後者一脸严肃地退出房间,同暗处的几人交换了视线,院子里霎时少了几道蛰伏的气息。
屋内,萧若风揉了揉还在作痛的穴道,百里东君的师父是儒仙古尘,此事若是宣扬出去只怕西境是没法安稳了,那两个来历不明的高手不知道是属於何种势力,虽然他们两人已经死了,但谁也不能排除当时周围还有没有人暗中潜藏着,若是走漏了什麽消息……
当年的西楚覆灭之战,一剑一歌挡住了九千破风军,这是每一个用剑的修士心中都有的传说,但那个传说的背後还牵连着一桩更重要的事。
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都知道,儒仙古尘远比剑仙古莫可怕得多。
儒仙原本并不会武功,他和剑仙古莫是师兄弟,跟随一个江湖戏法大师学习幻术,後来两人一个去读书学医术阵法,一个则去学武练剑,最後都大有所成,古尘成了儒仙,古莫成了剑仙。
剑仙仅是一人之力,若真要对付,北离也并非没有剑道高手,但儒仙古尘提出的药人之术却能让寻常兵士以一敌百,若真要说起来,那场讨伐西楚的战争,是儒仙一个人拖延了整个西楚的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