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机械女声响起时,司念才发现作战服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踉跄着钻出车舱,迎面撞进方镜带着薰衣草香味的怀抱。
少女发丝间沾着的变速箱润滑油味道,竟比任何香水都令人安心。
“不要命了?”
方镜的拳头砸在他胸口,尾音却带着哭腔。
司念怔怔望着她鼻尖细密的汗珠,忽然注意到那件印着“五菱重工”的工装外套下,隐约露出自己去年送的星空项链。
远处传来其他车队的引擎轰鸣,但此刻司念耳中只剩方镜加快的心跳。
他染着机油的手指抚过少女眼角的泪痣,改装手套的碳纤维纹路在她脸颊留下浅红印记。
二十年来共同成长的记忆在脑海中闪回:
在汽修厂废料堆里捡轴承的童年,共用一副耳机组装第一台发动机的雨夜,还有她偷偷在自己便当里塞涡轮增压器设计图的清晨……
“司念崽种!胎温要降到临界值了!”
老王的破锣嗓子突然炸响瞬间将司念拉回了现实。
司念触电般缩回手掌,方镜绯红的脸颊瞬间褪去血色。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起雾的赛道,那里正传来令人不安的金属摩擦声。
大屏幕忽然闪过诡异画面——本该坠崖的3号赛车残骸,此刻竟在悬崖下方冒出缕缕青烟。
方镜指尖残留的温度还烙在掌心,司念猛地攥紧拳头。
赛车服内衬的导汗纤维突然变得刺痒,仿佛有无数蚂蚁顺着脊椎爬向大脑皮层。
他闭眼深呼吸,鼻腔里混合着刹车片焦糊味和方镜发梢的薰衣草香。
“给我三十秒。”
司念的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打磨过。
他转身时战术靴碾碎地面积水,飞溅的水珠在雾灯照射下化作金色流星。
车载电脑的报警声突然拔高八度,三号悬架变形值突破临界点的猩红数字在挡风玻璃上疯狂闪烁。
方镜弯腰捡起战术板的动作忽然定格,她看见司念后颈被汗水浸透的发茬微微颤动——那是他六岁那年爬树捡风筝留下的伤疤。
维修区顶棚的探照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揉碎,像极了当年在废旧车场拼装卡丁车时的黄昏。
“记忆重构完成。”
机械女声在耳蜗深处震颤。
司念坐上赛车座椅的瞬间,改车系统的全息界面在视网膜炸开湛蓝光晕。
迷雾赛道突然褪去伪装,悬浮在空中的导航标记竟是无数游动的磷虾状光点,每条赛道裂缝都标注着血红色的希腊字母。
观众席突然爆发出海啸般的声浪。
大屏幕特写镜头里,锈红色五菱宏光的引擎盖突然翻起蜂巢状散热孔,十六道幽蓝尾焰在浓雾中织成光网。
机械师老王手中的扳手当啷落地,他从未见过有人把买菜车的铸铁缸体改成等离子涂层。
“阿尔法象限清空!”司念嘶吼着将油门踏板踩进地板夹层。
改装变速箱发出龙吟般的金属摩擦声,五菱宏光S化作撕裂浓雾的赤色彗星。
赛道两侧的湿度传感器接连炸成蓝色烟花,悬浮在空中的磁性油雾竟被尾焰灼烧出教堂穹顶般的空洞。
方镜扑到监控终端前时,战术板边缘的金属包边在她虎口划出血痕。
频谱分析仪显示,那些磷虾状导航光点正在重组为楔形阵列——正是三天前他们在汽修厂地下库房用磁流体模拟的战术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