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那晚司念蜷缩在千斤顶旁,用改锥在水泥地上刻画的奇怪符号。
“注意九点钟方向!”方镜的警告与改车系统的蜂鸣同时炸响。
司念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上的导航标记突然染上血色。
他本能地猛拉手刹,改装方向盘传来的反作用力几乎扭断腕骨。
赛车以违背空气动力学的姿态横移三米,右后轮堪堪避开突然升起的锯齿路障。
观众席的惊呼声浪掀翻了三架航拍无人机。
大屏幕慢镜头显示,五菱宏光的车门擦着路障尖刺掠过,飞溅的火星在浓雾中勾勒出凤凰展翅的轮廓。
解说员手中的资料散落一地,他从未见过有人用买菜车做出勒芒冠军车手都难以复刻的钟摆漂移。
“β射线扫描启动。”机械女声带着电流杂音。
司念突然咧嘴笑了,染血的虎牙在仪表盘冷光下泛着寒芒。
他眼前浮现出去年冬天方镜缩在改装车间角落,用冻得通红的手指给他织露指手套的画面——那些交织的毛线纹路竟与此刻的导航光网完美重叠。
五菱宏光S突然在直道尽头腾空而起。
悬浮在底盘下方的磁流体缓冲层与地面碰撞出紫色电弧,锈红色车身在空中完成三周半翻转。
当轮胎重新咬住沥青路面时,车载音响自动切到《灌篮高手》主题曲,改装排气筒喷出的音浪震碎了最近的距离传感器。
“最后三公里!”方镜的喊声带着破音。
她攥着战术板的指节发白,屏幕上代表竞争对手的光点突然聚合成捕食阵型。
维修区顶棚的钢架结构发出不详的震颤,某种次声波正顺着地脉传导过来。
司念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改车系统的全息界面毫无征兆地扭曲成马赛克,视网膜上的导航标记如同坠入水银的萤火虫般疯狂乱窜。
他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响,战术手套的防滑颗粒在方向盘包浆的麂皮上擦出焦糊味。
“司念!”
方镜的尖叫刺破车队无线电。
监控画面里的五菱宏光S突然开始蛇形走位,左前轮每次擦过防护栏都会迸射橙黄火花。
机械师老王疯狂敲击着数据终端,却发现所有传感器的反馈都变成了乱码。
司念的额头重重撞上防滚架,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来。
在意识模糊的瞬间,他看见后视镜里的浓雾突然染上翡翠色荧光——那是方镜十八岁生日时,他们用废旧车灯壳改造的星空投影仪的颜色。
赛车突然剧烈震颤,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手在撕扯底盘。
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自动开启,在玻璃表面刮出诡异的等比数列图案。
司念染血的手指摸向换挡杆底部的应急按钮,那里刻着方镜用激光笔留下的笑脸涂鸦。
当翡翠色浓雾开始凝结成晶体状时,大屏幕直播信号突然中断。
方镜手中的战术板砰然炸裂,飞溅的电容液在空气中燃烧成幽蓝火焰。
她望着彻底静默的赛道监控屏,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司念浑身湿透地冲进改装车间,举着那张皱巴巴的磁流体动力学图纸时,眼里也闪着同样的疯狂光芒。
赛道尽头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像是洪荒巨兽在啃食钢轨。
所有车队的无线电频道同时响起婴儿啼哭般的电磁噪音,计时器数字在归零前最后两秒彻底凝固。
方镜转身冲向装备区时,脖颈后的寒毛突然根根竖立——她分明听见浓雾深处传来涡轮增压器空转的嘶吼,那频率竟与司念改装车间老挂钟的走秒声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