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华佗在世的名医也未能让轩辕怀的病有什麽起色,他在除夕合宫夜宴之後,便又病重不起。太医们连年都未好生在家中过,便又来太子宫中侍疾。
而宋涧清这里,也收到了一份极为特殊的礼物。
那个轩辕恪安插在太子宫中的小太监趁着宋涧清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来找他,奉上一个锦盒。
「这是信王殿下送给太子妃殿下的新年贺礼,还请太子妃打开一观。」
宋涧清手中捧着那个锦盒,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一掀开盒盖,他便被盒中的珠光宝气晃了眼睛,细看那锦盒的紫色姑绒中,装的是一对一模一样的花丝镶嵌的金鱼儿。
那金鱼儿打造得格外精细,鱼鳞丶鱼须丶鱼尾都清晰可见。鱼眼处镶嵌了蓝宝石,鱼尾处也有细如米粒的红宝石攒在一起,当真好看极了。
不过宋涧清还是不明白,轩辕恪用尽心思送他这份礼物是为了什麽。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那小内侍道:「太子妃只看那鱼口中的机关,便知道其中关窍。您左手的那只金鱼儿口中,便有信王殿下写给您的书信。若您想给信王殿下回信,便将书信放在这金鱼儿中,交给奴才便是。」
说完,他恭敬地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宋涧清看了那金鱼儿许久,才终於下定决心,打开了那只金鱼儿口中的机关。
那鱼腹中果然藏着薄薄的一张纸,他展开信纸,入目便是他极为熟悉的,轩辕恪的字。
摄像师调整机位,镜头掠过容翽手中拿着的信纸。
「涧清
见字如晤。
西北苦寒,从京中和我一起来北地的部下大多不适应这边的气候。想起你冬日就会患咳疾,便寻了些上好的治疗咳疾的药材,望你早日痊愈。」
原来他也有收到药材呢,想到这里,宋涧清面上浮现出嘲讽之色。
这封信不长,写的的都是琐碎之事,诸如轩辕恪刚刚去藩地,吃不惯当地的吃食,如今习惯了,却也觉得别有风味。还说他驯服了一匹极为神骏的野马,那马原来是一群野马的群中之首,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这匹马驯服,喜欢得很。
「祁连山下天高云阔,若有一日能与你共同驰骋於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想来也是人生快事。」
人生快事?
他们一个如今被困在太子宫中,一个被困在藩地,相隔千里,就算想见一面都不知道需等到何年何月,又何谈这人生快事?
看到这里,宋涧清实在不想再看下去,他将面前的灯罩拿开,把信纸凑到燃烧着的红烛旁,想将这封信烧掉。
只是看着面前燃烧的烛光,宋涧清还是犹豫了。
之後,他将这封信叠好,和那金鱼儿一起放在那锦盒中,放在自己房中拔步床的暗格中。
做完这一切,宋涧清长长舒了一口气。
而直到最後,他也未曾给轩辕恪写下只言片语。
「你将这个交给信王的人吧。」宋涧清将那个锦盒原样交还给那个小内侍:「告诉信王,使君有妇,罗敷有夫,日後还是不要做这样私相授受的事情为好。」
只是他不会告诉这小内侍的是,这锦盒之中的金鱼儿,却只剩下了一只。
就当做……给自己留下一个念想好了。
那小内侍走後,宋涧清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翘角飞檐,眼中只有深深的怅惘。
但是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怅惘些什麽。
可是轩辕恪的信还是一封接着一封地从他的藩地发来,他似乎从来都不在乎宋涧清从不回信,依然自顾自写着他在西北的经历见闻。
「近日跟着当地的驼队行入了漫漫黄沙戈壁之中,一日下来口鼻间皆是细沙,连水都喝不下去。和驼队一直在沙漠中走了七日,日头毒辣,捱不下去的时候,想到的只有你。几乎去了半条命才走到绿洲,走到水潭边,却看见水面上,倒映着的是你的脸。涧清,在那个时候,我才终於敢承认,我是这样思念你。」
「天气好的时候,夜空之中无云遮蔽,星月尽现。驻守在此的士卒会吹一种骨笳,声音如泣如诉,听之让人肝肠寸断。难以入眠之时,我便会静静听着骨笳之声,看着天一寸一寸将明。」
他信中的情绪一日比一日浓烈,然而宋涧清始终是看过之後,又将金鱼儿交还给那小内侍,从未回应过轩辕恪一个字。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三年。
三年之後,宫中大变。
咸锡帝忽然病倒在寝宫之中,查出来的线索直指轩辕怀,乃是他买通咸锡帝身边侍奉了几十年的内侍给咸锡帝下毒,意图夺得皇位,自己称帝。那内侍被严刑拷打之後,吐出了太子收买他的种种证据,和如何对咸锡帝下毒的过程。
天子被人毒害,又证据确凿。此事一出,朝野哗然,轩辕恪打着「清君侧丶正朝纲」之名进京勤王,几位手握兵权的将领纷纷响应。很快,轩辕恪便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向京城袭来。
第四十一章「我好想你。」
太子被囚禁,东宫之中所有宫女内侍都被严加看管。宋涧清身为太子妃,自然也不例外。他被关在一处偏僻宫室之中,每日只有一个又哑又老的宫女来给他送两个馒头,一壶清水。除此之外,便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纵然处於这样的境地,宋涧清也依然十分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