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那么笃定?”
“好歹当了你几年的老师,老师对学生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既下定决心辞官,朱泰来也不再满口君臣之礼。
他像回到东宫教书一般,开始向他的学生讲述起问题的答案。
“如我了解朱宁。知他受此大辱,生不如死,即便能够偷生也再难重新做人,所以自他被抓进大牢,我就只当这个儿子已经死了。”
“我同样了解你。你太自负,自负到能用你的聪明将所有人玩弄在掌心,而不是用无辜人的鲜血,朱宁不过是你用来戏弄我的工具,你不会杀他。”
霍祁冷眼看着朱泰来,看了半晌忽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既然老师是这样想的,那为什么又要辞官?”
朱泰来沉默了片刻,忽然向霍祁问起。
“殿下还记得在东宫时曾对我说过的话吗?”
霍祁没说话。
东宫当太子的时光,对于他来说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哪记得自己曾经跟朱泰来说过什么话,朱泰来现在说的又是哪一句。
朱泰来嘴角再度挂起笑容,又是那让霍祁深恶痛绝的嘲笑。
“老臣亦深以为然。”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霍祁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放着的辞官奏疏和案情奏疏。忆起方才侍从所奏,霍祁胸中涌起难言的气愤,直接抬手将那两份奏疏一起扫落到了地面。
剜骨
朱泰来出了太极宫,却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回到了内阁。
他回来是为了见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的老对手,户部尚书罗屏。
罗屏因其子罗旭的事羞怒难当,已经称病在家休息了数日。
今日一早这位照旧派人送来假条说自己病得起不来床了。
朱泰来批了他的假,让带信的人回去告诉了罗屏自己要辞官的消息,才去的太极宫拜见霍祁。
他估摸这会儿罗屏怎么也该收到消息,便回了内阁等这位老对头赶来。
以朱泰来对罗屏的了解,只要这人不是已经病死在了床上,就算只剩下一口气,这位尚书大人也会爬来内阁看他的笑话。
果然他并没有等多久,朱泰来才回到内阁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身着官服官帽的罗屏便匆匆赶来。
一进门罗屏也没管阁中向他行礼的其他官员,直奔锦屏前正在喝茶的朱泰来。
“竟然闹到你要辞官,事情真有这么严重?”
罗屏拉住朱泰来急急问道,他的面上露出了惊讶担忧的神色,倒像是真在为朱泰来担忧。
朱泰来却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挣开了罗屏的手。
他向罗屏笑道:“劳烦入晦兄为我儿连日奔波,你连亲生儿子都弃之于不顾,我若不遂你的意辞官归隐,岂不辜负你的一番美意?”
他淡然看着罗屏,像是已经将这人全部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