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诸非相曾同行过两三个月,大约是懂得诸非相口中的「好处」是指什麽。
诸非相虽然有头发,也吃肉喝酒,但他喜欢别人叫他大师,曾经也确确实实是个和尚。
世人提起和尚,不外乎「感化众生」丶「劝人向善」丶「回头是岸」等印象,最强烈的印象必然是头顶光光寸草不生。就像明明有头发却还要自称和尚一样,诸非相与慈悲为怀的出家人的印象个个不沾边。
但出於许久以前的经历,他对「和尚」这个称呼有着非同一般的在意,对和尚的本职工作自然也是在意无比。
「好处」自然是指能让他行侠仗义普渡众生的事啦。
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江湖纷乱,也许不经意间便会被卷进事故之中。
离开杭州城半个月,他们在杭州一个下辖的县上落脚,此地风景秀丽,有山有水,颇为繁华。
他们刚在客栈里安置好,诸非相抬腿便要往外跑,顾惜朝目光殷切又期待地瞄他,诸非相大发慈悲,朝少年露齿一笑,拎着顾惜朝就往屋顶跃。
顾惜朝:「……!!!」
「大师!」
他一张嘴,被灌了一嘴风,进城时灌进马车的风温暖柔和,但灌进嘴里的风一点儿也不柔和。
「嗯?」
「你要去哪里!」
顾惜朝头一次有这麽个体验,惊慌过後便是新奇,在诸非相手上努力抬着头去看诸非相,然而半扎的头发糊了他一脸,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诸非相的轮廓。
「去好玩的地方。」
诸非相语调上扬,似乎很开心。
两人落在县城中最繁华地段的小巷中,诸非相抱臂看顾惜朝整理衣裳,事毕後对他潇潇洒洒地一挥手,转身走入热闹之处。
顾惜朝一头雾水,加上是第一次与诸非相两人单独外出,又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心生向往,心情十分复杂地跟上了诸非相的脚步。
街边有人卖糖画,诸非相要了只老虎,顾惜朝拧着眉想了想,要了只飞鹰。
两人等了约一刻钟,人手一只糖画继续向前走。
顾惜朝咬着糖画,心想这似乎不太适合诸大师的作风。
……不过这样也不错。
街道上人来人往,顾惜朝一个恍神,险些撞到一位路人身上——但诸非相揪着他的领子拦住了他。
那路人粗眉横眼,满脸络腮胡子看起来颇为凶恶,恶狠狠地瞪了顾惜朝一眼,抬眼瞥见诸非相的面容,怔了一怔,迈步离开。
他所行之处,行人皆不自觉地避让,如同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开。
诸非相的视线追着他头顶的数字,直到人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
顾惜朝举着糖画,神色怔忪。
诸非相细看他一番,转着手里的糖画,问他:「你莫非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