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纨!」
还没到中门,他已经急不可耐地喊了出来,他少年老成,二十出头时也不曾有这般的毛躁。
「阿纨!」
他继续呼唤她,「阿纨,我想你了!」他一把撩开厚重的毡门,还没来得及张开双臂,一大一小已经结结实实地撞入了他的怀抱。
「阿父!呜呜呜……阿父!阿父抱抱!」
潮湿的眼泪缓了他的急渴,是谁在叫他阿父
李勖愣住了他被这句话施了定身术,一动都动弹不得。
这一切都太像是一场梦,他害怕稍微一动,梦就醒了
迎面而来的拥抱一下子填满了他空荡荡的心,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无数血管在那里缠绕丶合并,胸腔正在重新长出一颗鲜活的心脏。「砰砰!」「砰砰!」李勖听见自己耳膜上有涛涛的血流之声,疼痛和声音都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他气血翻涌,不能自已,耳畔的血流声终於歇落时,他听见纨妹哽咽的提醒,「阿兄,你傻了孩儿回来了咱们的孩儿回来了!」
李勖猛地抱住他的一大一小,他的心和他的命。
灵奴还是头一次看见,无所不能的阿父哭了阿父低沉的哭声像是经霜的画角,听得他的眼泪也吧嗒吧嗒直掉。他又发现,阿父的头发也落了一层银霜。
「阿父阿母,我错了我再也不偷着往外跑了!」
「阿父,你……你也抱疼我了!」
「李勖!你松开,别没轻没重的……哎!……」
李勖欢喜疯了他抱着他的一大一小不撒手,亲亲这个亲亲那个将这个扛起来丶那个抛起来,弄得中军大帐里天怒人怨,鸡飞狗跳。
纨妹的大眼睛肿成了核桃,灵奴的小脸蛋皲成了山药,他自己的嗓子哑成了一头驴,笑起来嗯昂嗯昂,十分难听。
嗯昂嗯昂的犟驴非要抱着他的一大一小到野地里看月亮,那一大一小不解风情,双双在他的披风里发出了鼾声。
他就这麽看了一夜,直到东方既白,辽远山河在曙色里露出崭新的轮廓。
……
永安九年九月,李勖灭魏,扫清残馀割据,统一南北,於长安称帝,定国号为「夏」,改元「天和」,大赦天下。
温衡,徐凌,上官云,卢锋,卢镝,祖坤,褚恭……这些大功臣的名字皆被百姓熟知,他们的传奇也被说书人编成了一段段故事,在茶肆酒楼里演绎。
皇后的阿兄和阿弟为了推让「淮南王」的封号,彼此争得不可开交。最後,阿弟没有争过阿兄,成为新朝唯一的异姓王,王爵世袭罔替。
这些故事当中,最令人们津津乐道的还是当今太子,这位太子的传奇之处不仅仅是起死回生那麽简单,更与皇帝陛下灭魏息息相关。
据说,当年的李军在得知太子归来後,整个军营都沸腾了他们在营地里举着火把齐声欢呼:
「太子!太子!太子!」
就连军马也跟着「咴咴」「咴咴」地嘶鸣,听着也像是在欢呼「太子」。
皇帝陛下当时也高兴懵了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抱着皇后,丝毫没有觉得有什麽不对。
据说过了许久之後,他才反应过来:老子还没登基呢,儿子先被部下拥立为太子,岂有此理!
又据说,皇后闻言掐着他胳膊问:「怎麽,你不愿意」皇帝陛下立即改口,「我说的是『好有道理』。」
——後面这两个据说未必是真的毕竟谁都没有趴在帝後的床榻底下亲耳听到他们的对话。
不过,大家伙都觉得这件事有几分可信之处,因为世人都知道,皇帝陛下惧内,後宫里唯有皇后一人就连上朝时俩人也是同升御辇,这件事可是板上钉钉,就连皇帝本人也抵赖不得!
话说回太子刚刚归来那个时候,李军都说这是天命眷顾的徵兆,本来低迷的士气大振,破邺之後,很快就一举荡平了燕境。
远在河套的上官云和徐凌得知这个消息後,心思大定,没有回兵救援关中,而是一鼓作气打到了雁门关,直逼魏都平城。
於是,形式就变得很耐人寻味:魏王偷了关中,李军直扑魏都。
长安城郊的一座茶馆里正讲到这一段。
「列位客官您仔细听着,听听小老儿说得对不对。这个时候可就是比拼君王的气度和君臣默契的时候了!想那魏王元健也是一位雄主他从阴山苦寒之地起家,统一了阴山脚下七个部落,这才一点点壮大势力,定都平城,自立魏王。这一路走来,着实是不容易。」
说书人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摇着羽毛扇继续道:「唉!也正是这份不容易,教他在关键时刻做错了选择!
得知魏人偷了关中,咱们陛下当时就说,『区区关中,弹丸之地,朕既能打下一次,就能打下第二次,诸君不必惊慌,大不了回到京口,重新来过!』」
说书人说到此处不由啧啧了两声,以示对皇帝陛下这份气魄的景仰之情,扫了眼座中茶客,他眉飞色舞道:
「咱们陛下敢舍弃关中,魏王却不敢舍弃平城。那个时候留在平城监国的是汉人尚书崔嵬,魏王信赖他,魏王的兄弟们却不放心。他们一个劲地怂恿魏王回兵,魏王本来就舍不得平城,最後也被说动了亲率主力回援。他这一走啊,可就坏了!」
「啪嗒」一声,说书人将羽毛扇往高几上一撂,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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