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析扬蹲在监狱外花坛的花台上,他来接他出狱,可其实这四年,他没有来探望过他。
重回市局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犹豫了很久,直到他意识到一味逃避解决不了他的心理问题。
他把请求调回刑侦支队的报告交到市局的时候,手在发抖。
那天,他与宋庆来谈了一个下午,他尽量表现得轻松,可以正视过去。
他骗过了宋庆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只放在裤子口袋里捏成拳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走出办公室时,他的手已经僵硬得无法自己张开,手心里是四个深深的指甲印。
那股对香烟的渴望再次在身体里涌动,封析扬抿着唇忍耐。
“哗啦”一声,监狱大门上的那扇小门打开。
一个满头白头,神情有些木讷,佝偻着背,看上去有七十多岁的小老头走了出来。
他就是因在瑞祥金店劫案中指挥不当,导致重大死伤的市局前任支队长——陈故,其实,他还不到六十岁。
封析扬站起来轻轻喊了声:“陈叔。”
陈故怔了一会才缓缓扭头。
封析扬正要走过去,却见监狱大门又一次打开,这次从里面出来的人是竹韵。
竹韵见到封析扬一愣。
封析扬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竹韵,只顿了一瞬,冷漠地冲竹韵一点头,上前扶着陈故低声道:“陈叔,车在那边,我送你回家。”
陈故没有子女,入狱后不久妻子受不了打击病逝,那个家,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
封析扬沉默地开着车,陈故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一路无话。
半晌,封析扬艰难地开口:“陈叔,对不起。”
他在为他四年来的不露面道歉,却没有说这四年他也自顾不暇。
过了好一会,陈故才看向前方,声音沧桑:“是我连累了你,这些年,你不好过吧?”
封析扬喉咙微微动了一下:“您是怎么熬过来的?”
又是一阵静默,除了轮胎与地面摩擦的胎噪声,小小的车厢里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声音。
“因为我要赎罪,”陈故毫无征兆地开口,“我还没有还清我的罪孽,没有脸去见那些因我的错误死去的人质和战友。”
他没有告诉封析扬,刚入狱的那两年,他不止一次企图自杀。
陈故继续说:“你我都从那个案子里被撤下来,可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两个劫匪为什么要假意投降,炸死那么多人吗?你不想查出真相,给死者一个交代吗?”
封析扬做梦都想,可凶手已然被执行死刑,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这将成为他们心里永远都不能碰触的伤疤。
他没回答,一路狂飙将陈故送到家楼下:“陈叔,家里我让人打扫过了,”他从车后座够过一个盒子,“这是手机,里面有我的号码,缺什么给我打电话,对了,我妈还有宋叔喊你晚上一起吃饭,你先回去休息,晚点我过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