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一个留住的是死後的不甘,一个留住的,是答谢信。
宁归砚微微侧身,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棵树後,不清晰的脚印映入眼底,他将那枚种子收起,扳指也放入储物袋,倒是拿出那枚黄玉佩,死死地攥在手心。
他走过去,身後的熊熊的大火,抬脚将那脚印给拂平过头,忽然拿起那被他插入地面的发钗,猛地刺入心脏。
阿沅走前倒是安排好了一切,想必竺杳也在其中推了一把,刻意让不远处跟来的林言言听见,却偏偏只让她听了一部分,其中的灵气波动,宁归砚不是没感觉到。
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没什麽威胁,不过人家有意帮忙,他也不能拂了两人的意不是?
还能博得季宿白一丝心疼,人总是会对比自己弱小的人心善的,也给他离开天一山的计划增添了一把火。
发钗深深地嵌在胸口,血液将衣物染湿。
宁归砚猛地吐出一口血,觉得还不够,手中捏诀,抬起手掌,在肩侧狠狠拍下,几息後,他靠在树旁,估摸着时间,闭上了眼睛。
季宿白赶来时,心跳得有些快,他无法判断那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却莫名焦急,以至於还没将周围的阵法给销毁乾净就往村头赶了。
他走得急,用了符籙,因此很快就抵达了,到的时候,只看见猛烈的火焰,那火大概是宁归砚放的,这棵树是阵眼,若是没有灵力再毁坏了,用一些常人的方法也不是不可。
季宿白在不远处的树旁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人。
宁归砚已然晕厥了过去,走过去将人抱起时,季宿白甚至觉得他的体温都下降得过快了,总觉得再晚来一会,後果不堪设想。
将人带回去已然是来不及,季宿白将人抱到宽敞一点的空地前,托着宁归砚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他感觉到宁归砚震颤的胸膛,後背的心跳触动微动,呼吸也浅。
他将宁归砚的手抓住,想注入些灵气进去,却掰不开宁归砚紧握着的那只手,低头时,能看见手掌中露出来的挂着玉佩的绳结,上面染着血色。
宁归砚胸口的伤口被止住,但插入其中的发钗季宿白却不敢轻易拔出,他让人坐得端直,凝神将周围设下结界。
村头那棵高大的树上的火早已在冷寂的结界当中熄灭,只馀下微薄的烧焦味,但因为空气过於冷冽,这股气味也被压了下去。
浓郁而冷冽的灵气将宁归砚包裹起来,但他的身体却趋於温暖,胸口的伤处被宁归砚自己止住了血,现在被季宿白小心地拔出来,便又需要再控制一番。
注入体内的灵气和那紊乱的魔气互相冲撞,宁归砚吐出一口血,他的身体颤了颤,摇摇晃晃着,没多久便支撑不住地朝一边倾倒去。
在季宿白来时他还没完全昏过去,只是疼得有些难忍,闭着眼也确实呼吸困难,但却没有丝毫的後悔,笃定了季宿白会救他,也能及时赶过来。
身上的热和冷交替之後,宁归砚颤了颤手指,手心攥着的那枚黄玉滑出落下地上,他的人也跟着往後倒去,脑袋被人轻轻托住,肩侧被人用手指点了几下,止住胸口的血,随後身後那人动了动。
地上的那枚黄玉被季宿白捡起,玉佩上的血渍已经泛黑,他眸子暗了暗,握在手心後把宁归砚抱起。
这周围的结界被他解开,林言言几人赶来时只看见一片迷雾,根本瞧不清里面的状况,但大都知道是季宿白在其中,因此心也放了下来。
林言言在外等待,心里慌得很,还有些莫名的情绪,几股感情夹杂在一起扭成一股,让人心烦意乱。
她蹲靠在树边,抬头还能远远看见已经隐约焦枯的那棵大树,想起她在此地的所见,目光又投向迷雾中心,嘴唇抿了抿。
乔离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着对方大概是担心在其中的宁归砚,出声安慰:「季仙尊在里面,这结界也是季仙尊设下的,想必没什麽事情,你不用过於担心的。」
林言言抬目看她,愣愣地点点头,像是没听进去的样子。
她也的确没听进去,那个破碎的灵魂和大师兄说的那些话太让人摸不着头脑,现在冷静下来,其中的疑点重重。
为什麽要独自来见那个女人,为什麽寻找设下阵法的魔族需要从那个女人嘴里得知,师兄又是如何得知?为何如此笃定,一个人前去,甚至避开了师尊。。。。。。
而且,而且,大师兄说,去往生泉。。。。。。是什麽意思?
那不是魔界外面的一个秘境吗?那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林言言此刻脑子十分混乱,乔离在一边说了些什麽一点儿没记住,只在对方大了声音唤出熟悉的名字时才恍然抬起头。
「季仙尊!」
乔离奔了过去,见季宿白怀里怀着的宁归砚,人此刻是双眼紧闭的,胸口的血色很浓,如同他皱紧抚不开的眉眼一般令人在意。
乔离的眼睛瞪大了一瞬,她捂着嘴。
「宁修士这是怎麽了?」
说着走过去,季宿白却没任何回应,径直走过。
林言言闻言站起来同样跑过去,周围的修士都围了上来,林言言正要开口询问,被季宿白不耐烦的嗓音打断。
「人是没什麽事,只是留得太久不服药,怕是没事也有事了。」
他冷漠的话语让周围几人一顿,瑟缩了身子散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