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算是巧还是不巧,与白意的几次会面,似乎总是飘雪。
韩凇轻车熟路地走到白意的病房,病房门虚掩着,他轻扣了几下门,病房内传来姑娘略显虚弱的声音,“请进。”
白意最近的情况好了很多,身体恢复得不错,除了平躺外,还能短时间地靠坐。最重要的是心态,她尽量努力在调整自己。
见来人是韩凇,姑娘有些拘谨地欲起身,动作幅度较大,扯到伤口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
韩凇示意她躺好,知道白意有些介意别人近身,于是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不用拘谨,我就是顺路来看看你,这段时间恢复得怎么样?”
说完,他也打量着面前的姑娘。姑娘身上的淤痕轻了很多,只剩下颜色稍淡的疤痕,腿伤剐蹭的地方已经拆掉了纱布,结的痂也脱落了一些,看起来基本无碍了。
护工和两个人打过招呼后,识相地离开。
“最近可以下床走路了。”白意的声音轻柔温软,面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看样子是恢复得不错。
白意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韩凇。
兴许是因为之前的经历,她习惯性的认为别人对她的好意,只是点到为止客套,如果她真把这客套当真,那么到最后失望的只有自己。
所以当别人向她表现出善意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礼貌应和,但内心对此却是一概不信的。
只不过恰巧,她所遇到的大多数善意也确实只是停留在表面的客套,她习以为常,也不觉得难过,只是更加觉得那些真心实意的善意弥足珍贵。
坦白讲,她和韩凇并没有什么交集,只不过在她受伤的时候,他恰巧救了她,之后他又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递上了自己的那只备用手机。
她相信,在韩凇帮助她的那一刻一定是真心的,但也只是那一刻而已。
快节奏的时代,谁会有耐心对一个陌生人一直关照呢?
那句“改天再来看你”,不过是成年人的客套话罢了。
白意自认为知晓这话的含义,并没有放在心上,当真的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竟觉得有些欣慰。
她当然是想要被人记挂的,只不过怕被人拒绝,于是先从内心拒绝别人,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主动放弃,而不是被动地被人抛弃的。
韩凇再次出现,就像是深夜平静的水面再次泛起层层涟漪,水面上倒映着天上的星光,星星点点,而她的满船清梦都随着涟漪荡漾在一片星河上。
韩凇上前,将花束放在白意床头的小桌子上,又把之前从李然那里讨来的祛疤膏递给姑娘。他早该给她的,只是一日拖一日,竟拖到了现在,“这是祛疤膏,效果还不错,你可以试试。”
花香很快飘过来,似乎还带着风雪的味道,闻到这味道,脑海里像是有了画面似的:她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周围是绽放的花朵,但她并不觉得冷,因为对面有一个人正在朝她走来。
白意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像是一节节白玉,她接过了韩凇手里的药膏,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管药膏的金贵,如果说这药膏效果不错,那她确实很需要,只是轻声道,“谢谢。”
“不客气。”韩凇转身从一旁的沙发上落座,看着姑娘,姑娘正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药膏,“你想找工作?”
白意闻声,似是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韩凇摊摊手,颇为无辜道,“看到你下载了招聘软件,抱歉,当时给你手机的时候忘记删除登陆id,所以我能看到。”
“哦……”白意尴尬地点点头,又坦然道,“嗯……想找一些兼职做一做,不过现在行动不太方便,所以没找到太合适的。”
“你先好好养伤,完成学业,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担心白意碍于面子不肯寻求帮助,韩凇又看向她,郑重其事地强调了一遍,“我之前说过的话一直算数,有事联系我。”
白意点点头,又感激道,“谢谢您,韩先生。这次住院的医药费我恐怕都要过段时间才能还给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也真的足够了。”
只是如果再不赚钱,恐怕学业都要完成不了了,她没办法。
韩凇笑了笑,“‘您’这样称呼我,显得我很老,我应该只比你大五六岁而已。”
闻言,白意也不好意思地笑笑,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一贯冷清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些生机,有点像是那束花一样,倔强又清丽,“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韩凇扬了扬嘴角,这小姑娘倒是随时把“谢”字挂在嘴上,看她的状态比上次好了很多,最重要的是整个人的气色,虽然还是虚弱,但精神上积极了不少,“别客气,对了,你上次报案的事情有进展么?”
白意略带失望地摇摇头,“警察说取证太难,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白意在网上搜索过,像这种案例,光有医院的诊断证明还不够,可能需要多方的证词,而这正是最难的地方,因为事情发生在私密的环境,在场的人都是帮凶,不会有人帮她,哪怕连简单的实事求是都很难达到,所以这个案子短时间解决不了,或许时间再拖长,也还是没有结果。
韩凇点点头,想也知道姑娘因为报警的事情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于是便鼓励道,“能够报警,你很勇敢。或许结果不一定能如愿,但你敢于表露自己的态度,就已经很棒。”
白意低着头,嘴角挂着浅笑,手指仍是没什么目的地摆弄着药膏,药膏的管子被她捏得有些褶皱,她的眼眶却突然因为这句话而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