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沅的话反倒点醒了他。
他既预见长公主会再行阴诡之事,却放任它发生,将计就计,好藉此为她再添一道罪名。
权衡之下,难免会有牺牲。
可没有人是合该被用来牺牲的。
宁沅越说越委屈。
「我会义无反顾地去救她……也是希望会有这样的一个人,视我的安危远重於一切。」
「那时候……我被牢牢捆死,丢去刺骨的河水里,你就是这样待我的呀。」
她抿住唇,看向他。
「非要说的话,我是和你学的。」
昏黄的烛火在她脸庞铺上一层暖光,双瞳如春水。
他有吗?
视她的安危远重於一切?
这句剖白对沈砚来讲显然有些陌生。
「不然你为什麽不放任我死掉,去娶宁澧呢?」
那怎能相提并论?
沈砚盯着她,蹙了蹙眉。
宁沅留意到他的目光,轻声询问道:「……我脸上还有东西吗?你怎麽总盯着我看啊?」
他随意「嗯」了一声。
宁沅显而易见地疑惑了一下。
「我刚刚明明擦过脸了呀?」
不就是些泥土吗?
有那麽难擦吗?
她方才擦得可用力了。
只可惜屏风後也没面铜镜,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模样。
她抬起手臂,用他的宽袖在脸上蹭了蹭,看了看雪白的袖口。
「没有啊。」
一念而起,他面不改色道:「你没擦对地方。」
「那你和我说哪儿还有,我再擦一擦。」
他从容扯开身旁的圆凳,示意她过来。
「你看不见,我帮你。」
……他怎麽忽然这麽好心?
宁沅警惕地看他一眼。
沈砚对着那张白净的小脸,毫不心虚道:「你现下是我府上的女使,可别给我丢人。」
「……不是已经丢过了吗?再说了,横竖丢得是你的脸,又不是我自己的。」
他默了一瞬,道:「明决待会儿会过来给你送衣裳。」
「你的子星哥哥也会来。」
「你要被他们瞧见你脸上的泥污吗?」
「……那还是麻烦你了。」
宁沅当即坐在了他身旁。
虽然她总觉得他口中的「子星哥哥」十分阴阳怪气,但他帮了她这麽多,她就勉强大人不记小人过。
沈砚捏起她的下巴,拎起他自己的宽袖,如愿以偿地抚在了她的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