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坐在软塌上,窗牖紧闭,春莺将晚膳端入房中,觑了主子一眼,却见朝云本是一贯张扬恣意的眉眼满是愁色,春莺是打小跟着她的人,此刻心中也跟着揪了起来……
须臾后,她心中又念及孙嬷嬷的吩咐,一时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唤她:
“郡主……用膳了。”
朝云依旧置若罔闻地坐在那端,眸子飘忽盯着手边白玉瓷瓶里的玫瑰。
脑海中,不断想起周焰的眉眼,和他滚烫的怀抱。
她答应过周焰的,她会在都城好生等着他。
她也不能去利用小燕,虚假一时的情谊会将一个好端端的人伤成什么样子,她不是不晓得。
可是……母亲的话像是无数根针一般,刺在她的心上。
思及此,朝云的眼瞳里忽而感到酸热,她瞥向春莺,瓮声道:“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春莺恍然瞧见朝云眼尾那一抹红,心绪陈杂地福礼道:“郡主别忘了用膳……若有何事,请吩咐奴婢。”
片刻后,朝云没有说话,春莺自觉躬身退下。
窗外的天,一寸寸灰暗下来,屋内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朝云坐在榻上抱膝枕腮,眼睫轻颤好久,期间也有人进来为她添灯,都被她叫了出去。
直到此刻,夜深人静,她听见外头护卫的脚步声也纷纷消失,她这才支起身子,扫了眼窗隙外头,四下无人。
她赤脚下了软榻走向床幔的一旁。
拉开那匣子,锦缎中十分仔细地包着一支描金陶笛。
朝云伸手拿起陶笛,冰凉的笛身与她温软的指尖相处的瞬间,朝云突然很是想念周焰。
思念如潮,将她的心翻涌澎湃。
——“郡主可知周某走的什么路?”
——“朝云,这样才叫喜欢。”
那道低醇的嗓音犹在耳边,她眼底升了一片雾气,而后她赤着脚走向一旁的案台前,一盏烛灯燃起,火光荧荧间,她提笔研磨,写下一纸簪花小字。
漏夜静寂,笛声悠悠在暮云轩的窗牖处传出。
空中随即飞过一抹黑影,缓缓降落在她的窗台前。
朝云停下笛声,盯着那只通体毛发乌亮的黑鹰,想起那人偶尔玩笑间所说的当她两个头大。
倏然间,她莞尔一笑,将那封信稳当妥帖地放在鹰爪上的竹筒里。
而后,她抚了下飞鹰的脑袋,嗓音温柔道:
“飞鹰呐,你要快些将这信送到他手中哦。”
嗓音微顿,她心里发闷堵得有些难受,又垂眸哑着嗓子道:“我……太想周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