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震撼後,沈芙嘉立刻问道,“那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没事,”宓茶安抚道,“养了那麽多年早就好了,只要不再开启[复制],自然也不会再有[复制]的副作用。”
沈芙嘉放下心来,继而眼眶一热,继而抿了抿唇,低声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光属性对牧师修行有益,在你身体里待着还能助你晋级,何必把它取出来呢。”
“真的吗?”宓茶惊讶道,“原来你一点都不在意?”
沈芙嘉点头,“我怎麽可能这么小肚鸡肠呢。”
“原来如此,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宓茶感慨一声,松开了沈芙嘉的手,往桂树走去,“既然这样,那我赶紧把它吸收回来。”
“嗳!”沈芙嘉一把拉住她的手,在宓茶回眸时,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麽,只能幽怨委屈地盯着她看。
坏人,老是捉弄她。
宓茶笑了起来,“好嘛,我说着玩的。”
沈芙嘉哼了一声,松开了她的手,又被宓茶拉起,在灵池边坐下。
“你渴了吗,”她将刚刚打好的水倒了一点给她,“喝点水吧。”
沈芙嘉接过杯子,喝之前问:“你刚刚在里面洗澡了吗?”
“才没有呢!”宓茶挑眉,“就算洗了,灵泉也有自净功能,比自来水乾净多了。”
沈芙嘉笑了笑,“我知道。”
她和宓茶并排坐着,戳饮着泉水,听凉凉秋风和外面熙攘的人声。
又是一年中秋,宓茶抱着膝盖,望着天上的月亮,开口问道,“外面,还好吗。”
沈芙嘉舒展了双腿,“你把一切都布置了,怎麽能不好。”
她抬手,挽起被秋风抚的发丝,轻声道,“两年…再过两年吧,後年的中秋,我便能帮你在厨房打下手了。”
宓茶莞尔,“我没有催你的意思,若你喜欢首相的工作,尽管接着做,不要为了我放弃它。”
沈芙嘉是天生的政治家,她合该站在那个高度,唯有那里才有她爱看景色和春秋。
沈芙嘉摇了摇头,“没有你在,那座王宫太过冷清,我不想一个人待在里面。”
宓茶歉意地笑道,“是我太任性了,不由分说地甩给你那麽多工作。”
沈芙嘉目光微垂,她没有说没关系,而是沉默了下来,有什麽事似乎难以开口。
宓茶疑惑地望着她,在浓郁的桂花香气下,沈芙嘉终於鼓起了勇气,看向宓茶,“茶茶…你怨我麽?”
“什麽?”
“怨我强迫你坐上王位,接手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国家……”
到了最後,她们都心知肚明,那些沈芙嘉恐惧暴露出来的秘密,很早就被宓茶知晓。
前年年初,在百里族改革稳定後,她曾希望宓茶能够回到王宫,却又一次遭到了宓茶的拒绝。
彼时宓茶对她说:“嘉嘉,我此沾染的血腥比你丶比任何人都要多。”
“那麽多条命,不是一句抱歉就过去的。”她立於百里谷的女神殿前,垂眸道,“坐诊看病,这既是我儿时的梦想,也是我唯一能够赎罪的方式。”
她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沈芙嘉再也无话可说。
她终是想起了柳凌荫那句话——“推宓茶上位,是不是我们做错了……”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离开王宫後,宓茶确实过得更开心了。
如果当一个坐镇牧师就是她这辈子的梦想,那她如何忍心阻拦呢……
指尖一暖,沈芙嘉回头,就见宓茶的脸庞近在眼前。
她压着她的手,倾身过来,对她说:“嘉嘉,有些遗憾没有办法弥补,可站在我的立场,不仅是我,整个百里族都该感激你和郁姨。”
改革者是宓茶,可给了宓茶改革机会丶给了百里族从小小的山谷里走出来的机会的,是沈芙嘉。
若没有她,如今的百里一族还龟缩在尧北一隅,在腐败的尧国政府丶虎视眈眈的北清各国之间艰难周旋。
新生,必须建立在死亡之上。
可从前的她只知生,不知死。若非沈芙嘉和郁思燕,她和百里族将永远在这狭小的谷内兜兜转转,耗尽一生。
她不会忘记因为自己而流逝的生命,也不会抗拒由死亡带来的新生,生死轮回,这才有了生生不息,发展进化。
沈芙嘉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真的丶真的一点儿都不怪我?”
在她看来,宓茶郁郁寡欢丶背负上了诸多人命都是她的缘故,她怎麽可能一点儿也不怨她。
宓茶拉着沈芙嘉的左手贴上了自己的心口,她什麽也没说,只是静静的丶温柔地注视着她,让她自己感受她的心跳。
沈芙嘉闭了闭眼,紧紧搂着了宓茶的腰。
“茶茶……”她埋在她颈间,涩然道,“我不想和你分开,一天都不想……没有了你在,所有事情都变得乏味无聊。”
宓茶一愣,“你不喜欢现在的工作麽?”
沈芙嘉在她怀里摇头。
她不喜欢,权势於她,根本没有宓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