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心中情绪激荡。
说完后黎未脸上浮现出薄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容瑾,见容瑾一脸的赞赏和支持,他心里面那么点忐忑竟然烟消云散了。
“对了,你随我来。”
“什么事情”
“差点忘记了,锦绣裁缝铺的裁缝来了有一会儿了,我让他们在茶水间等。”
“找裁缝做什么”
容瑾个子高,步伐大,他刻意放慢了步子等着黎未,和黎未并排走着。
“是我疏忽了,今天让裁缝过来给你做几身衣裳,你带来的衣服就那么几身……都是宽袖的,我看你走路的时候一直抱着,多有不便。”
黎未小小的懊恼了下,他怕这话说出来像是嫌弃容瑾以前多穷似的,硬生生做了补充。
他还记得容瑾刚刚踏入家门时疏离孤傲的样子,仿佛一碰就要碎掉了,所以容瑾一进家门后就安置他在小院里。
毕竟黎未只要他的身份,不需要他格外做什么。
“我也在想这个事情,袖子太大,我一直抱着捞着,太麻烦了,总不能一直借别人的衣服穿,还是你想得周到。”
“你不反感就好。”
黎未都不知道自己是笑着的,他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眸。
“为我考虑,我反感什么。”
站在台阶上,长身玉立的容瑾笑得温暖,多少年独自一个,第一次有人关心他的生活,他很开心。
黎未落后了一步,他抬起头,看到的就是容瑾脸上的笑。
不赶紧来一份,说不定就没有……
裁缝等了有一会儿了,待在茶水间里安静地坐着,他们出入大户人家的懂得规矩,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除非摆到自己跟前了,不聋不瞎只能够又看又听。
瞧瞧,在门口温情脉脉地看着彼此的小夫妻看着多登对。
他们站在门口要进不进的,裁缝是站起来不是坐下也不是。
等黎家哥儿和他的夫郎走进来了,半抬着屁股的裁缝才终于站了起来,他向二位问好。
黎未说:“师傅好,劳您久等了。”
“不妨事。”年过四旬的裁缝拿着尺子,他知道自己今儿个是来给黎家入赘的夫郎做衣服。
容家做豆腐的,做完了豆腐就挑着胆子沿街叫卖,他家大郎街坊邻居都管他叫豆腐郎。豆腐郎的弟弟长得俊,会读书,年年在学馆里占着头筹,头回下场就得到了秀才功名,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那时候大家就打趣豆腐郎“以后要有个官老爷当弟弟喽,就不用受做豆腐卖豆腐的苦喽”。
此话还在耳边呢,转眼间容家二郎竟然入赘进了黎家。
裁缝心里面思绪百转千回的,但手上动作很麻利,丝毫没有耽搁。
容瑾张开手站着,他穿着宽袖的石青色道袍,是以前的旧衣衫,经常摩擦的后领口和衣襟已经起了毛边,长极曳地的地方也是,哪怕每次洗得都很用力,那些吃进布里面的污渍就是洗不掉。
现如今用的染料固色能力不佳,经过多次浆洗,他身上这件本来是黑色的道袍就褪色成了石青。
宽松的衣服就和挂在木头架子上一样,黎未看得心惊,知道容瑾大病初愈后瘦弱,但头一次这么真切地察觉到。
他眼中划过隐痛,心中暗暗决定要让容瑾多吃点,找大夫再来开点汤药。
“春衫四身,夏衫四身。”
黎未交代,“这些都做成窄袖的圆领袍,不需要额外的刺绣装点,那样反而落了下乘,显得小家子气了。再每季度做三身裋褐,对了,额外配一条玉石扣的腰带、一条革带,鞋子不要软底的,站时间长了会脚疼,做个六双,还有什么师傅你想想,缺了都给我补上。”
容瑾扭着头够着眼睛看着黎未翻看裁缝带来的料子,身子没法动,裁缝正在量体呢,现在量腰了,腰带那么一扎,嘿,真应了那四个字“盈盈一握”了,再瘦下去就要空心了。
黎未也看到了,他抿了抿嘴唇,“以后要长胖的,不要紧身了。”
裁缝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叆叇,玳瑁色叆叇镜框散发着矜持的光,“做的时候我把布收在里面,等郎君长胖了,可以拆掉缝线放宽。”
容瑾脚指头微微抠地,总感觉裁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戏谑。
不过转念一想,他有人关心诶,有什么害臊的,开心还来不及。
挺胸抬头,容瑾目视前方,觉得院子里阳光真好。
等量体结束,裁缝就给二人推荐布料,他不仅带来了成匹的布,还带了许多布头,可以直观地感受到布料的质感、色泽、搭配等等。
容瑾看了个新奇,以前总觉得古人生活很原始,等穿来了才觉得脸有点疼,古人只是科技上不发达,不是脑子不聪明,该有的都有,这种钉成一本一本的样布和现代选窗帘一模一样的。
“这是京城新传来的时新料子,用的是棉,手感摸着厚实点,但水洗几次越洗越柔软,做贴身的小衣很是不错。”
容瑾上手去摸了摸,“确实不错。”
“师傅你回去后差人给我府上送个五匹棉布来。”
黎未算了算,让府里面的妈妈给容瑾赶制几套贴身的小衣、袜子等等绝对够了,余下的可以收进库房里以后再用。
推销出去一些布料,裁缝蛮高兴,越发觉得容家二郎入赘进了黎府不是坏事。
四邻的闲言碎语多的哦,他一个埋头干活的老裁缝都听到了不少,有说豆腐郎卖弟弟的,有说荣二郎入赘进去就是等死的。
他回去再听到别人说嘴就反驳,人家小夫妻明明和和美美的,黎家家大业大就一个哥儿的找个俊俏郎君入赘稀松平常的事儿,怎么能让碎嘴子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