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下一线银光,照到孤零零躺在被窝里熟睡的孩子身上。
他的身形流畅地拉伸,如同一块扔进烤箱里的面团,迅速膨胀到不可思议的体型。月光爬上男孩的皮肤,化作一根根纤细油亮的毛发。
虎缓缓起身,抖落肩上的被子,虎掌踏上地面。
中岛敦今天过得很开心。记事起,他总是关在各种各样的房间里,离开房间,哪怕是做家务,他也能从干活中感到快乐。
何况禅院甚尔带他见识到了很多新奇的东西。
原来人类可以跑得那么快、跳得那么高、力气那么大。
原来那种丑丑的东西叫咒灵,他以前在房间里见过。
原来,世界很精彩,饭菜很好吃,生活很有趣。他想一直生活在房间外面。
禅院甚尔的声音闯入中岛敦的梦里。
“用心……想象你是一只老虎。”
中岛敦见过老虎,在画册上。川口先生有时会在他的房间里放几本书,很多东西都是中岛敦在儿童画册上认识的。
他知道体型巨大、身披花纹的猛兽是老虎。
仿佛山间有一轮月亮,照进梦乡。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暖和,每一处都充满了活力,他的身体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无所不能。
一只月下白虎在男孩身体里苏醒。
禅院甚尔抱住伏黑幸,猛地向外一滚!
他卡住墙角,将伏黑幸拉起来护在身后,头疼道:“我就知道今天不会普普通通地结束。”
他望向身后那只健美神异的凶兽,深感棘手。
棘手的原因不是他不能解决这只熬夜的小白猫,而是他操心刚布置好的家具。
白虎没有和孤儿院时一样,上来便无所畏惧、不顾一切地进攻。
它守在房间的另一端,虎眸清澈如映照月色的寒潭,浑身肌肉松弛,没有发力的迹象。
二人打量着白虎,白虎也观察着二人。
忽然,白虎嘴边的胡须抖了抖,它抬起虎掌,向伏黑幸和禅院甚尔姿态悠闲地走来。
禅院甚尔肌肉紧绷,他右手向后一抹,在后腰处摸出一把小刀。
“等一下,”伏黑幸抓住他拿刀的手,轻声说,“它没有敌意。”
禅院甚尔皱眉,“说不定只是它的伪装,狩猎者可是很狡猾的。”
伏黑幸摇摇头,“它只是在看我们。”
他能听到她的心脏紧张地跳动,咽喉谨慎地吞咽,嘴巴张开,吐气。但伏黑幸再次强调,“它没有敌意。”
她和白虎的视线交错,双方的眸中映出对方的倒影。
伏黑幸能读懂它的情绪。它如此安稳,如此慵懒,身处他人的攻击范围,却如同饮饱了血肉,慢悠悠地在自己的领地踱步。
它吃饱喝足,既不焦躁,也不烦恼。中岛敦的情绪是它的猎物,身体的主人平和安乐,白虎也乐得清闲。
中岛敦是驯兽师,而属于他的野兽,是他自己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