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轻笑了一声,清润的嗓音似无奈般道:“不是都说好了,这里没有殿下,我只是子安的兄长罢了。”
褚岁晚愣了下神,在心里又叹了口气,这些时日她充分意识到对方容貌的不俗,但每每见之还是会感到惊叹,不过现在也算的上是见怪不怪?
至于她为何会和他出现在此,那就得从三天前说起了。
那日,褚岁晚正在听着副将李广的汇报,自从被奚云祉告知有内奸后,她便吩咐人下去暗中查探。
听到一半,褚岁晚蹙了蹙眉:“你是说无一人生还?”
“对,杨老将军战败后,当晚杨家府邸便无故起火,满门无一人逃出。”
说到此,李广嗓音有些沉重,杨家世代为将,和褚家皆为军功赫赫的开国功臣,但早年因得罪帝王被贬至燕云镇守边疆,多年来燕云百姓无不称赞,但现在竟有传言道杨家通敌卖国,与虎谋皮反被杀,李广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他朝坐在主位的褚岁晚“咚”一声,单膝下跪,语气满是愤懑,“将军,属下以性命担保,杨老将军和杨家绝不会做此行径,望将军替杨家寻一个公道!”
话落,他朝褚岁晚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但对方并未回话。
空气中仅有钧釉贴花鼎式香炉里萦绕着袅袅烟雾,芳香温燥的辟寒香驱散着近日春雨不断的寒意。
李广虽跪着,背依旧挺的笔直,他能感受到对方平静视线下暗含的审视,可他并不后悔,士兵可以在沙场上战死,但绝不可以冤死。
这一幕全然被褚岁晚收入眼中,按理说她应该责罚李广的意气用事,兵者,最忌感情用事,如今两个截然不同的杨家形象展现,李广却并没有一一查验,而是先入为主,毫不犹豫选择了自己以为的那面。
要知道会瞬息万变的,不单只有战场形势,还有人。
后者是最难叵测的。
但出奇的是,褚岁晚并没有想责罚他的念头。
良久,一直看似镇定,实际手心出汗的李广听到对方起身的声音,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紧张的看着对方黑色长靴在他面前停下。
但他等来的却不是责罚。
“起来吧”,褚岁晚温声道。
闻言的李广惊到连礼数都忘记了,猛的抬起头看着褚岁晚,嗓音有些沙哑的道:“将军,您……”
褚岁晚笑了一下,把呆愣住的李广从地上扶了起来。
“在未查清之前,我对杨家通敌一事不予置评,但——”
她嗓音顿了一下,而后有些郑重的注视着李广的眼眸道:“但我尊重一位受百姓爱戴守卫国土的将军,也尊重一位替将军抱不平的士兵。”
“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在国公府时,对杨家的丰功伟绩也是略有耳闻,不论这其中是否真实,但杨家和乌古此战确有疑点。
想此,褚岁晚摆了摆手,“你且继续说下去。”
“是!”李广抹了抹眼角,继续说道:“属下查到当天乌古来犯时,杨老将军曾传书求援兵增援,但奇怪的是,那加急的书信并未送出去,到了半路便被乌古人拦截了下来。”
褚岁晚手指微曲轻敲了下桌面,黑眸浮起沉思。
这确实可疑,要知道大凉将领之间传信手法向来保密,这乌古人怎么可能这么精准就拦截了,莫非是有对杨家极其熟悉的人相助,而且这人得有权,还要对杨家怀有仇恨之心。
于是,褚岁晚不假思索的问了一句:“这杨家在京城可还有亲近之人?”
但这次李广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将军,这在京城和杨家相近之人,只有……”
“嗯?”
李广咬了咬牙,正想一股脑说出来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只有三皇子,也就是本殿。”
奚云祉长腿跨过门槛,漫不经心的继续说道:“杨家是本殿母后的娘家,若说杨家在京城最亲近之人,便只有母后和本殿了。”
李广退到了一边,恭敬的行了个礼:“殿下安好。”
他是军营里唯一知道褚岁晚那天救下的是三皇子,因为摸不清褚岁晚对三皇子的态度,所以刚刚难言,他虽是个武将,但还是知道祸从口出的。
褚岁晚自然也是要站起来行礼的,但奚云祉走上前,按住了她的肩膀:“杨家还有活口,其子杨南溪年前离家,现今据密报来信,最后一次是出现了筝州。”
奚云祉微微俯身,下垂的睫里透出些慵意,含笑的眼眸带着诱惑直直的看着褚岁晚:“不知褚将军,可有兴趣随本殿一同前往寻找?”
褚岁晚分毫不受所惑,她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朝对方点了点头:“好,臣随殿下一起去。”
筝州正好是她下一步要夺回的城池,此行可去探底。
想到这里,褚岁晚思绪回笼,她放下了手,朝奚云祉浅笑道:“是弟弟的不是了。”
奚云祉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想到褚岁晚会这么爽快就改口。
一个称呼罢了,褚岁晚倒没多大在乎,只是有些想念远在京城的家人了,刚要重新拿起书卷时,嘴角的温和笑意尽敛,乌黑的眼眸瞬间染上了凌厉。
她扔掉书卷,一把抓起了奚云祉的胳膊,还有在马车外察觉到异动的青枫的胳膊,一手提着一个,迅速跳下了马车。
就在
三人刚下马车跑出两步之时,为了掩人耳目买的普通马车,瞬间被远处袭来的箭羽扎成了一个刺猬,箭上带的火苗刹那蔓延。
与此同时,竹林叶片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