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道?
这风头无两的郑家夫人卢娘子,竟悄悄搬进了平民百姓住的四眼井巷。
巷子里的邻居都悄么声儿地等着卢娘子家哪天发丧。
可一旬,一月,两月,半年
半年过去了,只隔三差五的看卢娘子揣个包袱出门。
一个时辰以后,又揣着同一个包袱回来。
也有那好事的妇人拦住卢娘子:“你家儿子可好些了?”
卢娘子也不恼,温温柔柔地回:“好些了,只是还不能断了药,又自城东寻了个大夫,说是吃两个月再看。”
妇人笑笑:“你一个人带着个生病的孩子,真是不易。”
卢娘子还是那么笑着:“人么,不都这么过活?”
“你家官人在何处?怎的从不见他?”
卢娘子如意想的那般收起笑,面露凄苦道:“两年前去了”
妇人不敢再问,真是太可怜了!
天可怜见的!
一个寡妇带个病重的孩子!
妇人动了恻隐之心:“有什么难处你可开口,我家就在这个门儿!都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咱们这巷子里住的,都是热心肠!”
卢娘子动容道:“多谢大姐!如今还好,我勉强会动几下针线,缝缝补补的,养活我们娘儿俩还行。”
妇人紧握卢娘子的手:“有事儿可千万别客气!我夫家姓曹,你叫我曹嫂子就行。”
“哎,曹嫂子,”卢娘子应道:“我该回去给孩子煎药了。”
“快去快去,不耽误你了!”曹嫂子赶紧放卢娘子回去。
看着卢娘子的背影,还不忘拭泪:“真是太可怜了!”
收起帕子,曹嫂子转身进了邻居乔家,可得跟乔家妹子说道说道!
卢娘子回家闩好了门,将怀里的包袱放在院子当中的石桌上,径直走到西厢房。
她的儿子此时正躺在西厢房里。
睁着眼睛,不眨眼地盯着房梁。
他的脸色灰白,嘴唇倒不是黑紫的了,可也没有多少血色。
手指头不再发黑,可比搬进来那日,更皮包骨了些!
卢娘子唤道:“章儿,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怀章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听见也没看见,自己的亲娘就在门口。
卢娘子也不恼,转身去灶上做饭了。
她买的这个小院不大,正房一间,卢娘子自己住着。
东边一间厢房空着,西边的儿子住着。
角落一个搭了棚子的灶台,算作厨房。
东厢房边上还有一颗自己长了几十年的歪脖子树,勉强是这院里的景致。
房子占地不大,院子就更小了。
院当中摆的石桌并四个石凳还是从前胡家的陈设。
院子虽小,却也让卢娘子收拾的干净。
入秋的天气,地上遍是落叶,可卢家的院子一尘不染。
卢娘子引了火,把早摘好的菜倒进锅里炒。
利索的动作,任谁也不敢相信,这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郑家诰命夫人!
她简单炒了两个菜,热了两个馒头,将菜分成两份,各摆一个馒头在上面。
端了一份到西厢房。
怀章还是刚才躺着,眼睛还是盯着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