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陵之中摆满奢华的陪葬品,四壁之上画满献祭的符文。
戴珺念诵此契,有向神重申的意思,喏,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该是你兑现的时候。
海上的风浪停了,等待营救他们的小船渐渐靠近,在周边聚拢成一圈萤火。
戴珺起身,指挥大家把哈泰的尸体搬进船舱内,神女塑像内藏机关,里面是一个人形的棺材,也是为哈泰而制的坟墓。他身上的隐铁铠甲,能严丝合缝地嵌进去。
「不,你们要对我的兄长做什麽?」
戴珺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和缓却不容置疑地:「王爷,船就要沉了,请先行离开,你的安危对羌虞更重要,其他事我们容後再谈。」
那图出离愤怒,这些诡异的展开令他充满惶惑:「不行,那是我兄长的尸首!我只答应了你们他可以死在今日,但人我要带走,他不可能孤零零地留在海里。」
洛莲款步走到他跟前:「那图,你已经参与杀了他,坚持这个还有意义麽?」
「他是羌虞的王,死後该入皇家的坟墓,哥哥这一生已经足够不幸,我如何能让他死後还逐水飘零?」
洛莲眼眶微红,对他摇了摇头:「那不是你哥哥,你哥哥早就离开了。」
那图再次开口之前,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言语甚至冷於刀锋:「现在下船,活着回去成为新的羌虞王。或者再多一句废话,让我在这里杀了你。我去当羌虞王。你选。」
那图深深地震惊了,以至於他一时都没能说出话。
他接受了良好的教导,教他如何做一个上位者丶一个政治家,他懂得谈判和制衡,懂得利益交换,所以他可以灵活地跟大庆的主和派合作,可以在「敌人」和「盟友」之间自如地选择立场。
却不知道如果对方是一个完全的野蛮人,既疯且悍的时候,该如何应对。
更糟糕的是,顾衍誉的态度让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你疯了麽?我们要谈的还有很多,羌虞手里有天铁,你们来此是求着我停战。」
顾衍誉轻轻一瞥身边的人,音调不高:「让他看看,真正的天铁在谁手里。」
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这样——
因为她没有明指,秦绝和阳朔同时出了手。
方才出刀杀死哈泰,也误伤顾禹柏的几个人,都心有戚戚。其中秦旭白刚从她手中接过顾禹柏,先封住几处大穴让他能再撑一段时间,故一时没腾出手;擎云不明所以就算了,剩下的两位因这份愧疚,完成她的命令格外卖力。
阳朔一抛七把羌虞刀,在空中一字排开,然後他纵身挥刀,赶在其落地之前,连着将其一分为二。风骚程度与姬雪照当时不相上下。
秦绝就朴素许多,他只抛出了一把,但用手中的真天铁刀左右挥劈,愣是将一把羌虞刀片成了碎渣。
场中有片刻死寂。
顾禹柏无声扯出一个笑容来。
顾衍誉也顿了一下,才冷冰冰向那图开口:「你手里没有天铁,是假冒的次等货。该做选择了,当未来的羌虞王,留着这条命与大庆和谈,还是让我带着天铁,从你开始,屠尽你的国家。」
那图看向戴珺,那是他心里此刻唯一正常可沟通的人。
戴珺走到顾衍誉身边,风度翩翩对他一点头:「羌虞王,战或和,主动权在大庆手中。若今日能得羌虞王配合,感激不尽,来日自有回报。」
那图倒抽了一口气,眼神发生变化,他知道,他方才得到的,是一个很丰厚的许诺。
阳朔和秦绝一左一右,将他带到小船上离开。
巨轮正在快速没入海水。
赶在它完全归於浩渺汪洋之前,他们坐上了逃生的小船。
顾衍誉跪坐在顾禹柏身边,用手搓了一把脸。
她红着眼,却倔死了不肯哭。
顾禹柏一笑,气若游丝,但也不带磕绊:「怀璧说过,她最喜欢你。」
顾衍誉眼中一酸,眼泪终於就这麽掉了下来。
她想在他临死的这一刻,他终於是出於本心说了一句很像父亲会说的话,而不是在模仿父亲这个身份该有的发言。
然後顾禹柏面上出现了一种暖意融融的更深的笑意,他很骄傲:「但我知道,那不是因为你,三岁以前能看出什麽呢,不过是因为你最像我。怀璧,她最喜欢的始终是我。」
她用手背一把蹭掉了眼泪。
同船的秦旭白和戴珺,面上都有短暂的空白。
「我在乐临,给自己准备好了埋骨之地。原想自己走去那里的,现在只有靠你们了。」他看向戴珺,「我答应你留下了那些人命,所以你要帮我完成这件事。」
戴珺心情复杂:「顾大人,珺,必当践诺。」
顾禹柏伸手,摸到腰上挂着的剑穗,那是他不久前从戴珺手里收回来的。已经染了血,穗子结在一起,他下意识去捋顺它们。
他将目光再次转向顾衍誉:「她留下来的所有东西,你哥哥姐姐那里或许还有一些,都要给我,与我葬在一起。」
顾衍誉吸了吸鼻子,声音听起来小小的,还有些委屈:「娘亲给我留了一把剑呢,也不能给我吗?」
顾禹柏因为疲劳眼睛半合着,幅度很小地摇头:「不能。那是我的。」
而後不知是他的攻心之计,还是真情流露,总之,他说服了顾衍誉:「你们,是还有往後的人,而我的时间到头了。那就是我能有的一切。」<="<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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