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太久没有见过帝王这般阴沉的面色,几个太医和宫人都吓得不轻,二话不说就退了出去。
梅砚没走,他看着宋澜一脸忧郁,实在有些不放心,便与段惊觉一同留下了。
宋澜没说什麽,自顾自进了内室,里头的药味有些刺鼻,他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徐清纵。
当年绝代千秋的女人如今已经衰颓的不成样子,头发稀疏且乱,再也戴不上曾经的珠玉鸾钗,额头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遮住了小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上眼睛半阖,眼角还存着几滴浊泪。
真是狼狈啊。
宋澜沉默着看了一会儿,竟忽然一笑,张口问:「疯了半年,如今还疯麽?」嬿擅挺
徐清纵那双眼睛便费力地抬起来,看向宋澜,她骂:「逆子,逆子!」
「住口!」宋澜顿时怒了,脸上的笑意迅速退下去,「谁是你的子,你又是谁的母,你也配称朕的母?」
徐清纵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口中喋喋不休地骂着:「我不是你的母亲?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养了你那麽多年,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骂够了麽?」
宋澜无所谓般,搬了一把椅子到床边坐下,看了她一会儿,才又说:「你养了朕多少年?母后,恕朕不记得了,朕只记得你与徐玉璋狼狈为奸,要推举宋南曛做太子,不惜在朕的饭菜里下毒,或是在朕的马匹上动手脚,又或是……哦,攀诬朕构陷朕,让父皇厌弃朕。母后,朕只记得这些。」
他说得这麽浑不在意,却让外面的梅砚听得一惊。
只知道宋澜与徐清纵这对名义上的母子并不亲近,却不想徐清纵如此狠心,原来他年幼之时,竟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凄惨?
徐清纵竭力嘶吼:「庶子!你个庶子!太子之位本就应该是曛儿的,皇位也该是曛儿的,你算什麽,你算什麽东西!」
「哦。」宋澜轻轻勾了勾唇角:「太子之位不是朕的,朕知道啊,朕从没想过要这个位子,可又是谁硬塞给朕的?」
徐清纵:「……」
「母后啊,宋云川死了,你生怕朕被立为太子,乾脆将朕扼在你的手心里,可你心里过得去麽?」
「朕的母妃死了这麽多年,你都不害怕的麽?」
「没做过噩梦吗?」
「你不怕她来找你寻仇麽?」
「你不怕宋南曛遭报应麽!」
……
「啊!」
徐清纵尖叫起来。
「曛儿,你把曛儿怎麽样了,我的曛儿为什麽不来,你这个逆子,你不要提她,你不要提!」
宋澜没心没肺地笑着:「你想让朕把宋南曛怎麽样?如今安平伯都死了,徐家的人死光了,他还能有什麽好日子过?」
这便是段惊觉口中那件令徐清纵忽然受了刺激的事情——前不久安平伯因李詹一事被下狱严查,昨天晚上病死在了牢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