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润拆开文件袋,看了眼机票,后天的飞机。白拾定这么早订机票绝非偶然,没有人会在婚礼前一个月给宾客订机票,何况他们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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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飞机降落在希斯罗机场。
灰蒙蒙的天,陈山润拖着行李箱,走在街上,梧桐叶往下飘,心跳的厉害,再拐过一个街区,就到了白拾的医疗科技公司。
白拾之前给他发过邮件,用的是公司邮箱,随便一查,就找到了她的公司地点。虽不确定顾雨崇是否在那,但这是陈山润唯一没找过的地方。
两天前,他回了趟淮江县,老平房里没有顾雨崇的影子,县一中的学生校服换了样,门口的书店也搬走了,卷帘门上贴着招租广告,很陌生,仿佛过往的一切都随风而逝,只剩下校门口那两棵枫树,火红如旧。
陈山润沉默着回家,收拾行李,来到伦敦。风一吹,下雨了,他戴上卫衣帽子,雨丝斜斜地落在脸上,睫毛有些重,他站在公交站台的亭子里,拿袖子擦了擦脸,朝对面的玻璃高楼走去。
医疗公司的门口停着一辆宾利车,陈山润稍微留神,见到了给他机票的女人。
她靠在宾利车旁抽烟,余光瞥见他,愣了一下,掐灭烟头,走过来。
“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找顾雨崇。”他压了压帽子,和她一齐站在梧桐树下。
女人摘下墨镜,默默打量他,陈山润皱眉,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在雨天戴墨镜,而不打伞。
头顶的这棵树不挡雨,风吹过来,淋透卫衣,胸口刚换的纱布又粘在一起,照这么下去,手术刀伤一定会发炎。
少顷,女人掏出车钥匙,朝他招手,“上车,我带你去找他们。”
“嗯?”陈山润发怔,她看上去也不像好说话的人,怎么主动带他去找顾雨崇。
女人按了下车喇叭,“你还走不走?”
“走。”陈山润拎起箱子,钻进后排座位,女人蓦地启动车子,他没坐稳,脸重重砸在前排座椅上。
女人从后视镜瞟他一眼,陈山润系上安全带,小心翼翼道:“一直没机会问,你叫什么名字?”
“魏雪生。”女人单手打方向盘,拐进商业区,“白拾帮我取的名字。”
陈山润眉头微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打断:“有什么话留着去婚纱店再说吧,别光想着打探我的隐私。”
魏雪生戴上墨镜,脸色阴沉。
陈山润心一下子揪紧,这两天他刻意回避的伤口,在川流不息地街道上渗出血,呼吸不畅。
车厢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魏雪生点烟的声音。
陈山润脸埋在掌心里,脑子里再次冒出那张婚礼请柬,顾雨崇那晚的告白算什么,算酒后胡言,还是为了给自己求生的希望,编造的假话?
想不通,陈山润眼里布满血丝,盯着手心,掌纹一点点模糊,最后变成斑驳的色块。
他的心情像是回到了高三,碰到解不开的数学题,在草稿纸上代入无数个公式,最后对着题目干瞪眼,心烦地想把卷子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可是感情不能随便乱扔,车子停在气派的洋房前。
“到了,我在车里等你。”魏雪生解开车锁,用英语小声道:“祝你抢亲成功。”
陈山润耳朵嗡嗡响,没听清,走下车。
魏雪生打点过侍者,金发碧眼的女人笑吟吟的领他走进包厢。
隔着一层白色门帘,顾雨崇的背影若隐若现,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陈山润愕然一瞬,手停在半空,忽然没有勇气掀开那道门帘。
亮堂堂的光线,穷人一辈子也穿不起的verawang婚纱,白拾试了一件又一件,蓬松的裙摆铺在地上,隔着门帘,听她道:“又不是在拍辛德瑞拉电影,裙子上镶这么多钻干嘛?”
“抱歉小姐,我们再给您换几套款式。”女侍者弯腰道歉,白拾头也没回,对着镜子转了一圈,余光扫过顾雨崇,他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从未看她一眼。
白拾撇撇嘴,对侍者道:“你等一下再送婚纱,先帮我补个妆。”
“是,您这边请。”
白拾离开,长裙在地毯上划过一道浅浅的痕迹,顾雨崇松了口气,视线一路向上,忽然发现门帘外有道影子。
很熟悉,却不敢认,陈山润出神地看着他,手垂到身侧。两人心照不宣,隔着门帘,在心里描绘对方的影子。
片晌,化妆间传来响动,顾雨崇放下杂志,走近,用英文问:“谁在那?”
陈山润握了握拳,掀开门帘。见到顾雨崇第一瞬,心跳停滞一秒,随即瞧见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钻石太闪了,心被冷雨浇透,抬眸对视,眼睛和医院那晚一样红。
“顾雨崇,西装挺漂亮的啊。”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顾雨崇瞪圆眼睛,本能想抱住他。手伸到一半,被头顶的监控闪了一下,森冷的红光好似枪管上的红外线。
意识瞬间清醒,顾雨崇别开脸,沉声问:“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结婚了?”两人同时开口,谁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帘子另一头传来白拾的声音:“雨崇,谁来看我啦?”
“工作人员而已。”顾雨崇狠了狠心,推开他,转身离开。
陈山润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扯住顾雨崇的领带,迫使他回头,“我们那么多事都挺过来了,怎么突然就说分开了?”
他指着自己,怕声音被白拾听到,越说越小:“还有,我算哪门子工作人员,顾雨崇,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
陈山润也不是怕被白拾发现什么,只是怕白拾搅进来,顾雨崇的精力要分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