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衣不知为何竟紧张起来。电视里的声音好像瞬间就不见了,她只听到沢田缓慢清浅的呼吸声盘旋在头顶,连自己的呼吸都已感受不到。
她想,这样的感情一定就是喜欢吧?
会因为靠近他而不知所措,也会因为离开他而寂寞失落。
可她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
她想不到这时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打定了主意装睡。沢田迟疑片刻后,终于又起身。她感觉身体忽然变轻,紧接着就被拦腰抱进对方怀中。青年身上还带着外面冷冽的寒意,她假装不经意地将脑袋埋进他胸口,鼻息间飘来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香味。
衿衣突然觉得非常、非常难过。
但这样的难过究竟是她自己的,还是本乡玖绿的呢?
她被那本相册中磅礴而压抑的情感吞噬,一想到沢田曾经被那样强烈地喜欢过,心脏就仿佛被针刺般痛得无法自已。
沢田曾经也这样抱过那位玖绿小姐吗?
可这两人既然如此相爱,又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
矛盾的想法充斥着胸口,衿衣几乎难过到想要颤抖。她毫无原因地想到那一天的桃矢,他的怀抱温暖有力,那喷洒在她脸上的呼吸灼热湿润,都是触手可及的温度。
——和现在完全不同。
她已经很久不曾感受到这样的无能为力。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但确实存在的空虚。就好像原本已经抓住了什么,可一回头才发现自己手中空无一物。
她喜欢着的男人,有着心爱的女人。而她明知道这些,却不仅不能远离,反而更想靠近。
这个世上最遥远的地方,原来是自己的心。
她一不小心,就把这颗心给了这样一个人。
三之第十幕
沢田将衿衣送回房间后就很快离开了。衿衣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这才一骨碌从床上又爬起来。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她稍微有些迷茫。
沙耶正好从窗外跳进来,见她坐在床头发呆,三两下走到她手边坐下。
少女低头看他一眼,忽然意味不明地笑道:“说起来,沙耶没有谈过恋爱,也不能帮我拿主意呢~”
黑猫眉头一皱,一脸不耐地瞪向她:“恋爱只是纯粹浪费时间。”
“啊啊真是薄情的沙耶大人~”衿衣眯起眼睛,将视线投向被沢田合拢的窗帘——还有一缕毛茸茸的白光从缝隙间漏进来,“我是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用人类的心情去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好的一件事情。”
虽然会疼,但还是觉得甜蜜。
喜欢着一个人的心情,使得整个身体都仿佛活了起来。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确实活着。
“呐,可以打个比方吗?如果有一件非常想要的东西,但那个东西现在还不是自己的,得到它也会有点困难,沙耶大人会怎么办?”
少女的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沙耶微微虚起眼,许久才回答道:“当然是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它。”
女生立马开心地笑起来。
“对吧~”
有句话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而这句话用到杏本衿衣身上大概就是——
即使伤疤不好,也很快就能忘了疼。
一年前沙耶就教导过她,对非人而言之后的时间太过漫长,不好的东西没有必要记在心中。如今她已经很习惯处理这类问题。
她自那天之后仍旧巴巴地跟在沢田身后转悠,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心里有喜欢的人,而她也完全没有因此伤心失落过。
再之后,圣诞越来越近,沢田在终于忙完各项事务后,某一天回来时偶然提了一句:“衿衣ちゃん要留在意大利过圣诞吗?”
衿衣摇了摇头,一想却又不对,干脆反问道:“阿纲会回日本吗?”
“之前不是说过吗?”沢田将大衣往衣架上一挂,闻言回头笑道,“我、还有其他的同伴们都会在圣诞前回去,所以我才想问问你,如果也打算最近回日本的话要不要一起?”
衿衣一听,几乎瞬间两眼放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样当然再好不过啦!”
因此几天之后,她便带着沙耶和沢田纲吉一行一同搭上了前往日本的飞机。
同行的人除了之前就认识的蓝波和山本、以及那日在地下拍卖场见过的狱寺隼人外,还有四名让衿衣不知如何形容的人物——豪爽到令人无法招架的笹川了平先生,喜欢穿黑西装且深不可测的婴儿里包恩,作为婴儿情人的美女御姐碧洋琪,如果要说这其中还有谁是正常人,也就只有温和有礼的风太少年了。
他们大概都在之前听说过她,并没有排斥她的同行,只不过狱寺和里包恩最初的打量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上了飞机后她被安排在蓝波旁边,沢田隔了一道走廊,指着头顶的行李箱对她轻声道:“我带了书,如果无聊的话就看看那些解闷吧。”
衿衣使劲点了下头:“好啊!”顿了一下又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阿纲你们的家乡在哪里呢……下了飞机后是去哪个町?”
沢田愣了一下,摸着脑袋笑起来:“原来我没说过吗?我们住在并盛。”
“并盛?”
这几个音节如同一击闷锤,狠狠一下打在衿衣头顶。她猛地睁大了眼,一时不知如何消化这一消息,愣愣地又重复了一遍。
沢田奇怪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女生这才如梦初醒般摆了摆手,借着机舱中的昏黄灯光,她的脸似乎有那么几分苍白。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就是想到我以前也住过并盛呢,也许很久以前我们就遇到过也说不定哦~真是太有缘了!”